“这是哪?”那人问道。
是一个略微沙哑的少年嗓音。
“山洞。”江屿烘烤着衣服,头也没回。
洞外下着大雨。
身后窸窸窣窣动了一阵,那人整理好衣服,坐在了火堆对面。
他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整个人却有种不符合年龄气质的少年老成。他只是这么安静-坐着,盯着江屿,不加遮掩的目光似是要将江屿看穿,却一声不吭。
“还记得刚刚发生了什么吗?”江屿问道。
少年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吗?”
少年摇了摇头。
“就这么信我?不怕我是坏人?”江屿笑道。
少年继续盯着江屿看,随即又问了一句,“这是哪?”
“不归山。”江屿拨了拨柴火,“你家住哪?父母是谁?还记得吗?”
“没有。”
“……”
江屿没去纠结他说的是“没有”而不是“不记得”,只是继续解释道,“不归山为方圆百里最高,高却不寒,向东策马三个日夜,便是那热闹的京城。京城里面好玩的、好吃的东西就多了。若是你家在东边,我可以顺便带你去看。”
少年沉默着,眼睛直勾勾盯着火苗。微光映衬下的面孔干净而俊朗,从那挺拔的骨相中,已经可以预见成年后的英俊模样。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少年突然开口。
“嗯?”
“之前是你救了我。”他认真说道,“而且你长得很好看。”
江屿一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
*
“殿下为何睡梦之中也要紧皱着眉头?”夏之行斟过一盏茶,“而今下毒放火一案已平,江驰滨在牢中过得煎熬,你还有何事值得如此忧虑?”
江屿微微动了动,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不小心靠在软垫子上睡熟了。
“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他回忆着梦中的山洞与火苗,缓缓说道。
“是你这殿里太热了。”夏之行指了指一旁摆着的三个火炉。
江屿将自己身上的裘衣向上拉了拉,眉骨放松地伸展着,“但还是太冷了。”
夏之行看出他这是在刻意转移话题,继续道,“只是下毒一案尚存疑点,你酒盏中的毒是二殿下指使,此点他已经认罪,但问题是丞相为何会中毒?”
他语气一顿,“丞相酒菜中并未检验出毒来,只在他尸体的小臂上检出一块极小的,已经泛紫黑色的伤口,初步判断是针-刺的痕迹。”
“这些案件细节,夏大人为何要说与我听?”江屿极为放松地靠在垫子上,声音还有些许困意。
“那毒性极为剧烈,短时间内就会毒发,所以那针定是在宴会上刺进去的。而整个宴会上与丞相有身体接触的人寥寥无几,我仔细回忆了一番。”
江屿抬眼,略浅的瞳色中不含感情。
夏之行点了点江屿的肩头,“你在宴会上问过丞相的衣料,同时左手在上面划过。”
他比划了一下当时的动作,身体向前探去,压低了声音,“而你当时划过的位置,大概就是丞相小臂上针-刺过的位置。”
“……嗯。”江屿伸出手指转了茶盏,“好像是的。”
“江屿,你跟我说实话。”夏之行一字一顿道,“是不是你所为。”
“自然不是。”江屿立刻回答,声音中甚至带了些漫不经心的随意,“我要是有这个能耐,也不至于喝了宫宴上二哥给我下的毒酒,若不是命大,也早就不能安然坐在这里与夏大人讲话了。”
夏之行眉头微皱,显然是对江屿中毒之事存疑,却被江屿插了话头。
“夏大人,无论如何,没有证据的事不能妄测啊。大人总不能一遇到案子,就往我这个柔弱可欺的人身上推。”江屿笑道。
夏之行显然还想驳些什么,江屿却径直站起了身,从床榻下抱起一打书卷。
“我们不如先从那宫女谈起。而今那宫女畏罪自伏,死前请皇上把他们二人骨灰送还家乡。父皇念她吐露真言,戴罪立功,便要请一位臣子以礼将骨灰送回。你猜,最后是谁主动领了这个苦差事?”
夏之行摇了摇头。
“萧向翎。”江屿说着,把一打书卷散开在桌案上。
夏之行抬眼一瞥,差点没一口心头血咳出来,“咳咳……你,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那些书卷偶有散开的,只随便打眼一看,里面人物露骨的动作便跃然纸上。
江屿只是笑着把那本摊开的合了起来,“这都是顾渊从民间街坊买来的杂书,虽然大部分内容不堪入目,但还是有些有趣的东西。夏大人可听说过不归山?”
他说着翻起一本书卷,指尖微动。
“只知道是那宫女的家乡。”
江屿微微摇了摇头,“其实这地方民间杂事有记载,不过准确性并不能保证。”
他说着把书卷上的一处指给夏之行看。
只见上面写着一段话——
不归山,至高不寒之地,气合自然。
三百年前,百鬼横出,术士以火焚之,却唯有一例遗漏。
是为真龙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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