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旬,李渊下诏,灵州总管襄邑王李神符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以平原郡公段德操为副,统辖灵州、会州、原州三州,驻军边疆以备突厥。
这样规模的备兵是需要大量中低层将校的,兵部从河北、河东、江淮各地抽调将校,东宫顺理成章的将部分人手塞了进去。
不过一直到三月中旬,东宫太子左卫率裴龙虔才以左领军将军的身份出京,在三月下旬抵达陇州。
“五兄……”裴龙虔有些惊讶,裴宣机忙的脚后跟都要踢到后脑勺了,周围的小吏被使的团团转。
“对对对,就这些布匹送过去,最后一次了……算了,待会儿某和殿下说。”裴宣机抬头看了眼,“九郎来了,听父亲提起过,是去原州?”
“嗯,驻军平凉县。”裴龙虔点头道:“临行前,伯父嘱咐,路过陇州探望一二。”
“父亲身体可还好?”裴宣机整理衣着,正色问道:“听说去年末患病?”
裴龙虔也正色道:“去年末伯父患伤寒卧床,不过早已好转。”
“那就好。”裴宣机轻松下来,笑道:“这一次九郎驻军原州,想必能再建功勋。”
裴龙虔也是闻喜裴氏西眷房子弟,不过他这一支早在其祖父时期就已经家道中落,他年轻的时候甚至都难以日日饱腹,不过因为好勇斗狠有些名气。
大业末年,天下大乱,李渊在太原招揽勇士,裴龙虔就是那时候来投的,晋阳起兵后,攻打关中,频频立功,虽然没能捞到一个爵位,但也得授上柱国,并且因为与裴寂同出一房的原因得以为太子心腹。
太子左卫率,在东宫内的地位相当的高……再加上裴寂、裴世钜的原因,裴龙虔在李建成的麾下属于中坚力量。
听到裴宣机的预祝,裴龙虔苦笑微微摇头,身子前倾,低声道:“伯父私下嘱咐,若战事不利,一定要护住五兄。”
裴宣机大为惊讶,“不至于吧?”
“难说的很,突厥去年在朔州吃了几场败战,受创颇重,颉利可汗狼狈北窜。”裴龙虔解释道:“如今代国公稳守雁门关,突厥难以攻入河东,必然大肆用兵于陇西、关内。”
“武德五年,数千偏师就能攻破大震关,若是十余万骑兵来袭……”
裴龙虔叹道:“说到底,还是邯郸王在朔州杀的太狠,杀的突厥丧胆。”
“李怀仁啊。”裴宣机咂咂嘴,只看这几日的手段,就知道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自从那日与总管常达撕破脸后,李善跋扈的让裴宣机都无语了,刚开始还只是粮食、羊猪,后来又索要耕具、炊具,以及各式各样的东西,一要就是几百几千件,就刚才还送了一批布匹过去……
常达如今权威大丧,长史杨则、别驾张世隆、司马蔺兴粲三位佐官颇有骚动,一时间明争暗斗不亦乐乎,而李善正好从中得利……反正他不在乎陇州总管府乱成什么样。
最后的结果是,不管李善索要何物,要么是常达,要么是其他三位佐官,反正总有一方会应下……当然了,最后做事的都是裴宣机这个倒霉鬼。
听到李怀仁这个名字,裴龙虔低声道:“其实之前太子有意举荐邯郸王出任灵州道行军总管,可惜陛下未能许之。”
“为何?”
“据说是因为邯郸王与突厥仇怨颇深,想想看他在代州……”裴龙虔摇摇头,“若是他出任,只怕突厥要举国来犯了。”
裴宣机啧啧两声,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啊,到哪儿都能闹出事来……来了才一个月,就将平静了很久的陇州搅成一锅粥。
“平原郡公段德操颇有韬略,但襄邑王……”裴龙虔叹道:“原本太子殿下是准备以管国公为主将。”
裴宣机迟疑问道:“襄邑王毕竟曾镇守河东,出任并州总管,应该……”
“也不过就一年多而已,还被突厥几乎打穿了整个河东。”裴龙虔嗤笑道:“如今宗室子弟中,除却秦王,最为善战的首推赵郡王,其次是任城王,呃,邯郸王也算一个。”
毕竟是官宦子弟,裴宣机听得懂,李神符是宗室子弟,出任副职,那主将必定是宗室子弟,太子殿下也实在是挑不出什么人选。
“一旦战事不利,小弟会遣派亲卫来报。”裴龙虔嘱咐道:“可沿汧水而下,在陇州、岐州边界观望。”
裴宣机只能点头应是,见门外有小吏逗留,笑着起身道:“正要去拜访邯郸王,九郎一并去一趟?”
裴龙虔虽然官职高于裴宣机,但在家族内部的地位是远不如的,谁让人家有个好父亲呢,不过他也希望能与那位传奇郡王攀上点关系。
半个时辰后,山谷的小坡上,李善嘴角抽抽的看着这对兄弟……裴宣机也就罢了,你裴龙虔也对我这么热情干什么?
难道是指望先打下交情,寄希望他日我再给闻喜裴氏西眷房留一丝元气?
“几次去东宫,倒是未曾与龙虔兄叙话。”李善勉强笑道:“此次赴任,必能建功封爵。”
“多谢殿下。”裴龙虔不想再说那些让自己烦心不已的战事,环顾四周道:“倒是好景致,这座村落颇为别致。”
裴宣机抓了抓发痒的脸颊,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来了,没想到简直是换了人间……废弃的村落恍然一新,全都是用红砖砌成的新宅,整齐有序的排列,笔直的道路四通八达,在俯视的视角中,就像是绘就在图纸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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