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久久不愿起身,心中空落落的,他恍惚中,眼前父亲的面孔,仿佛变成了李亨,变成了伤轻君,变成了醉娘。
变成了许许多多死去的军士,他嘶哑着嗓子,嘴里喃喃道:“叔父,你快回来吧,家里死了好多人,过儿没用,没有替你守好家!——”
忽然,李过隐隐听到战马蹄声再次响起,蹄声之间,伴随着咕噜噜车轮滚动声,以及鼓号声!
李过猛然大惊,急忙起身南望,只见两里之外,一条长长的队伍,旗号在前,刀枪再后。
队伍中,前面骑兵,中间步兵,后面车兵,两侧还有火铳手,足足数百人,杀气腾腾的直奔冠虏堡而来。
“速速将冠虏堡将士遗体收敛!——”
“速速打扫战场,收拢武器马匹!——”
李过重拾主将风采,厉声疾呼,大声命令着长枪兵与冠虏堡妇孺,众人此时也发现了远处奔来的杀气腾腾的队伍,神情再次紧张起来,纷纷收敛亲人尸体,打扫战场。
战死冠虏堡老人的尸体被抬进了城,战场上,马匪,叛变军士,艾家家丁身上也被搜刮的干干净净,死去战马的尸体,也都被拖进了城。
原地只留下几十具敌人的尸体,李过又让长枪兵将敌人尸体摞在一起,堆成一个尸山,然后才带人回城。
吊桥重新收起来,城门紧闭,用砖石封堵!
远处的队伍,行进到距冠虏堡一里处停了下来,李过命人将心神俱疲的娘亲高氏与妹妹送到下面休息,然后站在悬楼上放眼看去。
只见,一展赤红如血的大纛认旗,上面写着斗大的‘胡’字,乃是红水乡堡佥书官旗帜。
两侧是五方旗一副,高招旗一副,分别写着‘沙河卫左千户’,‘洪水乡千户所’。
后面是巡视旗五副,此外还有一些旗号金鼓,上面书写红水乡堡佥书官,屯田,佥书等字号。
旗手们打着旗帜在前,各个身穿明晃晃半身铁甲,内衬鲜红鸳鸯战袄,头戴斗笠军帽,脚穿牛皮战靴,一手持旗,一手扶腰刀。
旗帜鲜明,铁甲曾亮,在阳光照耀下,很是军威鲜亮!
李过皱着眉头继续观望,粗略点数军队数量,其中左侧长枪兵刀盾手共有两百余人,身穿发暗棉甲,头戴斗笠军帽,持刀枪手牌。
右侧车兵,共有五十架左右,车上载着虎蹲炮,虎蹲炮有两种,一种是二尺三十六斤,一种是三尺以上五十斤。
每辆载着虎蹲炮的车,由骡马拉着,每架虎蹲炮车,配备有三名炮手,另有役夫驾驭骡车。
与车兵一起的,则是一百火铳手,其中长柄三眼铳手五十名,鸟铳手五十名。
另有抬枪十具,每具配备两人,此种火器,长近三米,重达十二公斤,有效射程两百步,可穿透铁甲,外号‘九头鸟’威力十分恐怖,乃是最新式火器。
中间则是中军所在,前面五十家丁骑士,各个精壮彪悍,身穿全身黑漆罗圈铁甲,头戴斗笠军帽,手持丈六长矛,腰胯弓箭,身背圆盾。
在中军最后面,李过又看见适才败退逃跑的李四等百人,顿时心中一寒。
前来队伍,旗号为红水乡堡千户所,所有兵力六百人!
一个传令旗手,策马跑到护城河前,大声喊道:“速速打开冠虏堡大门,我等乃是上峰红水乡堡千户所守军,收到狼烟号炮警讯,前来支援的。”
李过没有说话,眼中寒光闪烁,前来支援?呵呸,贼匪李四现在分明就与你们混在一起。
传令旗手又喊道:“悬楼守将听着,乡堡副千户,佥书官官胡道成,屯田官艾立信大人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拜见上官!——”
李过呵呵一笑,扬声说道:“我冠虏堡遭遇贼匪攻城,城门吊桥遭到贼匪攻击,损坏严重,一时间难以打开,还请兄弟代为禀告上官,李过无法出城拜见!——”
传令旗手回到队伍后,过了一会,从队伍中出来一行人来,前面家丁骑士护卫,中间两个身穿副千户官衣的军官,正是红水乡堡佥书官官胡道成与屯田官艾立信。
两人越众而出,站在护城河对岸,全都面色阴沉,屯田官艾立信马上弯腰对佥书官官胡道成行了一礼,然后小声说了几句。
这胡道成,身材消瘦,两颊无肉,三角眼八字胡,穿着一身副千户官衣,却一点没有副千户官相。
此人还有一个身份,乃是驻跸肃州路右参将王同的幕僚老胡,他这个红水乡堡佥书官,是投献而来,当然也有参将王同照拂的原因。
他一向不曾在红水乡堡办公,只是挂个名号,此次前来,是因为王同担心下面人不照吩咐做事,特地派他前来监督。
王同派他前来,此举正和艾举人心意,艾举人心花怒放,咬牙孝敬了一箱金银,求请胡道成督军乡堡守军,前来冠虏堡,如果李四带人没有攻破冠虏堡,那就请胡道成以官身军职,强逼冠虏堡打开城门。
艾举人的猜测是对的,李四带远超冠虏堡守军的兵力前来,竟然出乎意料的没有攻破城门,反而吃了败仗伤亡几十人,正巧逃回的路上,碰见了前来乡堡队伍。
胡道成干咳了两声,扬声呵斥:“悬楼上何人?看你官衣装扮,区区不入流小旗官,见到本千户在此,还不赶快打开城门,拜见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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