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好。
就像岳春晓看凌枢怎么都觉得顺眼一样, 凌遥看岳定唐,也给予了比凌枢更多的信任。
在她看来, 如果这两个人一起出什么事, 那么总要有一半以上是凌枢的责任。
毕竟岳定唐是那样稳重靠谱,端庄严谨。
凌岳两人少年时期鸡飞狗跳的针锋相对, 在许多人印象里已经远去,如今定格的却是一方得过且过,另一方事业有成的现状。
凌枢倍感冤枉却无从辩解, 活像窦娥面对冤情,只能盼望来一场六月飞霜吹醒他姐。
但凌遥却并不想听他解释, 在岳定唐醒来之前,她就避嫌离开房间了。
凌枢盯着缓缓睁眼的岳定唐。
“你对我做了什么?”
岳定唐看看自己大片敞开的衣襟,再看看睡衣严丝合缝的凌枢。
“你不觉得说这句话有点恶人先告状的意思?”
凌枢提高声调:“我昨晚喝醉了!”
岳定唐点点头:“老话说得好,酒后乱性。”
凌枢:?
什么叫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偷天换日,他算是见识到了。
“岳长官,您这张嘴放在过去前清时期, 可以去当讼棍了。”
凌枢起身下床,宿醉后遗症,头重脚轻还有点飘,他动作比往常迟缓一点, 似笑非笑回头嘲讽。
岳定唐想想现在把人扑倒将言语付诸实现的可能性, 以及凌遥还在外面等的事实, 最终选择后者。
“我这些嘴上功夫都是跟你学的, 多亏你读书那时候不断挑衅, 也间接鞭策了我。”
他淡淡回嘴,顺带欣赏对方在他眼前换衣的风景。
凌枢慢半拍发现不对劲的视线,裤子穿一半蹦跶到盥洗室去了。
岳定唐一笑,这才慢悠悠起身换衣裳。
呢子大衣和西装在壁炉边上挂了一夜,大都干得差不多了。
岳定唐琢磨要不要去学校之前先回家洗个澡换一套新的,他有些许洁癖,总觉得衣服干了也还被雨水弄脏,穿在身上别扭。
客厅里,早餐已经做好了,油饼豆浆。
凌遥坐在桌边发呆,见他们出来,起身掩饰作出忙碌假象。
“我吃完了,出去买菜,你们慢慢吃。”
凌枢左右张望:“姐夫呢,上班去了?”
凌遥黯然:“他一夜没回来。”
啊?凌枢一时忘了咀嚼嘴里的油饼。
这次好像真有点严重了。
夫妻吵架是寻常,但一般床头吵架床尾和,周卅也很快就消气,在外面过夜更是破天荒绝无仅有。
“姐,你别着急,我吃完饭马上就去找人。”
凌遥居然看开了:“算了,找着了又能怎么样,回来还是吵架,他如果真有新欢,我就放手好了。”
“别别,这种消极的想法要不得!”凌枢赶紧劝道,“我吃饱了,我现在立马去找人,等我把人找回来,你们俩好好谈谈,可千万别再吵架了啊!”
说罢他端起豆浆杯子喝一大口,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油饼匆匆出门。
“等等,你的帽子!”
凌遥慢半拍反应过来。
人早就消失在门口,连岳定唐都顾不上了。
“凌遥姐,我拿给他就好了。”
岳定唐不紧不慢起身,动作远比凌枢优雅淡定。
“定唐留步!”
凌遥叫住他,顿了顿,冲他露出一个苦笑。
“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岳定唐:“我先出去找他,有话晚上回来再说也不迟。”
“我知道他那几年没出洋读书。”
凌遥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就让他止住脚步。
“凌枢一走就是八年,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他说自己出洋读书,去了法国,却连法文都说不好。我不知道这八年他是怎么过的,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干了些什么,我试过旁敲侧击,他却很警醒,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但我知道,这八年里,他一定吃了不少苦。他以前睡觉,天打雷劈都是叫不醒的,回来之后稍微一点动静就能吵醒他,还骗我说练了左手写字,觉得好玩,明明就是右手受了伤,使不上劲,真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说着说着,凌遥眼眶微红,语气哽咽。
“我说到底,只是个见识有限的妇女,帮不上他什么忙,偏偏这家伙眼光高,寻常姑娘还看不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当姐姐的还能照顾他多久。定唐,你们俩旧时同窗,情谊非同一般,劳烦你平日帮我多劝劝他,帮他多留意些,就算是那些舞女,但凡倾心于他的,只要品行好,我也就认了。”
岳定唐微微皱眉。
这话怎么听起来跟交代遗言似的?
更何况凌遥说的这些,他也不爱听。
“你别担心凌枢。”
没让她再说下去,岳定唐直接打断。
“他没出洋留学又如何,这世道多的是一身才学却没用在正道上的豺狼虎豹,反是他一颗赤子之心,玲珑剔透,人间难得。喜欢他的人很多,可真心待他,能不离不弃患难与共的又有几个?哪怕一腔真心,却身不由己,护不住他,又有何用?”
“往后,他右手不能用,我就是他的右手。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凌枢最希望的就是你能开心自在,他已经长大,是个男人了,可以走自己想要走的路,但你是他永远放不下的人。不管你和周卅分开也好,继续在一起也罢,你都是他的亲姐姐,只有你过得好,他才会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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