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丹严厉的视线, 一瞬间沿着我的指尖扫向他自己的箭袋。他的眼神里忽然出现了一抹那么清晰的慌张和狼狈。但那丝措手不及的慌乱转瞬即逝, 他很快地板起了脸, 语气很冷淡地回应我的大呼小叫:“这怎么会是你的呢, 伊拉娅。这是黛蕾尔的。”
我诧异, 这是什么奇怪的态度和逻辑?我争辩道:“可是,我就是黛蕾尔……!”
芬丹忽然撇了撇唇角, 笑得极其僵硬不自然。
“呵!你现在承认自己是黛蕾尔了么?可惜,也许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一个真正的黛蕾尔……”他一甩手,掌心蓦然扬起一阵打着旋儿的冰风暴, 将摇晃的房门“吱吱呀呀”地关上——这正是刻意减弱了很大威力的“严冬冰环”魔法——他又奢侈地使用魔法去关房门了!这个能力近乎满级, 生命值和魔法值都顶了天的大血牛!
他危险地接近我一些,身上散发出昂扬的怒意。
“现在, 你不是伊拉娅么?嗯?耶泽蓓丝?”他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名字,好像与我的这两件马甲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还能够变成谁?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我应该称呼你什么?游侠黛蕾尔?伊拉娅女族长?还是恶魔领主耶泽蓓丝?……”他一连串的问题, 一声紧似一声, 直要逼问到我面前来。
我愣愣地看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恶劣、这么咄咄逼人过的面容。他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眸里此刻燃烧着强大的怒气与一些我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情绪, 如同暴风雨将至时的海面,激流内蕴, 暗潮涌动。
我忽然想起今晚稍早时我为了麻痹他的防备, 假意向他示弱时所说的话。
于是, 我拿出了自己唯一知道的反应。
我忽尔展颜一笑, 说道:“我早先就保证过, 今晚不跟你吵的。你想知道什么, 好好问我就行了。何必如此?”
芬丹脸上的表情好似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有点摸不清头绪的混乱,最后终于恼羞成怒。
“我好好问你,你又是否真的能对我说实话?!”他忽然迫近我面前,他的鼻息几乎要吹拂到我脸上来。
呵,实话。
芬丹,你觉得我不相信你么。那么,你从前何曾信任过我呢。
既然我们彼此之间都不相信对方,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我不是不想要对你说实话的。只是,你太正直了,太刻板了,你长久以来养成的是非观,在短短的时间里,又能够被我改变多少呢。
纵使我再努力练级,我的天资毕竟有限,说穿了也就是这个游戏里的路人甲,我本人更是一个不用秘技不用修改器不设置在简单难度下就玩不过去的小女子,根本不讲什么兵种的特点战术的布置之类,连游戏的骨灰级玩家都算不上,我拿什么来与你争呢。
你是精灵族里的大英雄,一出道大概就是众所瞩目的奇才,在亚山世界里也是正义公理的代言人。你假使执意为之的话,只怕当初就连狮鹫帝国的女王都会被你诛灭。一国的君主你都不放在眼里,我这个三脚猫的穿越女,恶魔的过河卒,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级别可以愈练愈高。同样,你的级别也在日益精进。我永远追不上你的能力,我们之间永远不是一种平等的关系,我拿什么来相信你?你现在愿意相信我,我就暂时可保无虞;将来有一天假如你突然不愿意再和恶魔同流合污了,你轻巧的一招就可以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地。
呵,信任?那是能力高强如你,所居高临下才愿意施舍给我的东西。于我而言,那太奢侈了。我给不起。
我慢慢地对他展露一个笑容,问道:“芬丹,我去见塞纳特之前,你命人借给我的那几件宝物,想必,我的手下都已经妥善归还了吧。”
芬丹一愣,脸色阴晴不定。他冷冷点了点头,语气僵硬。“是。”
我狡黠地微笑。“那你就没有命人好好验看一下我归还的那个木箱?”
芬丹的浓眉倏然紧皱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笑得愈发开心。“我能有什么意思呢,芬丹。我是在跟你说实话啊。老实说,我当初也没有全数归还你慷慨出借的宝贝呢;我藏了私——”
芬丹惊异,“什么?!”
我施施然笑着,从身后把一个原先就斜挎在肩上的,又似背包、又似口袋的鼓鼓囊囊的东西,慢慢地拽到了身前来。
我说:“芬丹,你看,这是什么?”
芬丹略显不耐地扫了一眼那个口袋,“不是无尽黄金口袋么?”
我笑,“是啊。是个二百五钱包,我从塞纳特身上抢来的。”
芬丹却并没有立刻接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的眼神里显出一丝黯然。
我怡然笑着,继续道:“……和那时你答对了斯芬克司像的问题,它送给你的那个,一模一样呢。”
芬丹,你也记得吧。在讨伐吸血鬼王尼科莱的途中,我们路遇一尊斯芬克司石像挡道,在路中央设下一道魔障。那时候,你需要答对它一个问题,它才肯放你过去。
那时候,它问你的是:当一个精灵成年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还记得它给出的三个备选答案哩。其中有一个,那么可笑,理应首先被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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