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想对着那群黑暗精灵发闷哩。要我违背本性, 天天端着一张高傲而冷淡, 雍容又有礼的面孔对着他们, 时不时地还要为黑暗之龙马拉萨或者他们敬爱的族长雷拉格唱唱赞歌, 实在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我有的时候会险些背错台词, 几乎要歌颂起西莱纳女神或者表达起对和谐的无限追求——那样,我就可以死了这条跟拜娅拉争胜的心, 乖乖等着被雷拉格或者芬丹再劈一回了。
不过我还是惦记着自己身为伊拉娅的一点义务,派了一名跑得很快的血腥魔女回去哈尔利斯, 向雷拉格报告在艾罗兰发生的这些事,当然不忘了要她向雷拉格强调是他信任的“老朋友”芬丹如何拿话来威压我,害我不得不服从大局,暂时屈服。并且,让那个血腥魔女趁早替我请示一下雷拉格的意愿,如果他并没有帮助艾罗兰打退灵魂伤痕部落那些败类的心思, 我也好早日想个法子脱身。
我在塞利斯塔拉街头, 带着一丝“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的神情,宛如九命怪猫转世重生般的得意,悠闲自在地蹓跶, 毫无被其他森林精灵敌视冷落敬而远之的自觉。
经过一段时间的重建,塞利斯塔拉街头已经重新焕发了当年的繁华神采。人群熙熙攘攘, 建筑也是全新的, 照例还是都建于水上。日落前的灿亮暮光斜斜映照在水面上, 现出一片波光粼粼的美丽景致。
我在国会广场前的曲折水上小径前驻足, 仰首望着国会背后那株极大极茂盛, 冠盖如伞的巨树。那株巨型神树上,建着一间间小树屋,彼此之间以曲折的回廊栈道相通。
依然是我记忆中的景色。
芬丹,我终于有时间冷静想起,当日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静静坐在那间小树屋的一室黑暗里,不言不语,更一动不动,只等我归来的呢。
躺在谢尔戈那间沸腾开锅的屋子里养伤的时候,我终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细细梳理从前的事。点点滴滴,我都一一捋过,总算能够有一些时间,可以想得通透。
我记起来,那个夜里,他假装在研究桌上的海图——只是他又不是猫头鹰,也没配备夜视镜,满室乌漆马黑之中,他能看得到海图上的什么呢?
我还记得,他当时终于被我激怒。盛怒之下,他身上散发出来一种极严厉极为压迫的巨大气势,令我印象深刻。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他既然本来就具备了这样的气势,那为何从前我跟着他出了这么长时间的任务,却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般的气势,给予我如此巨大凛然不可抵御的压力?
我也记得,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安雯说,也许他是不知道如何向我道别,他不喜欢道别的场面,所以他就这样走掉了。
芬丹,你不喜欢道别么。所以你一言未发,就将我送上永别之途。
所以,即使我知道我仍喜欢你,我也不能就这样轻饶了你。
你曾经为我所做的一切,你曾经为我用过的心,令我无法对你翻脸无情。然而你曾经亲手向我挥下的那记“光明圣言”,令我不能简简单单地放过你。
多么矛盾呢。我想。也许女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是世上最矛盾最不可理喻的动物。
芬丹,你所赐给我的一切,甜美或苦痛,我都要微笑着,十倍百倍,温柔地回敬给你。
我将柔和地注视着你,温情脉脉地将你所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伤痛,百倍千倍索回。
我将微笑着掘一道陷阱,亲切无害地引你陷溺,看你灭顶,而不加援手。
因为我要让你明白,我并不是恶魔,我是妖女,不肯吃亏,也决不肯随随便便认输,丢盔卸甲地离去。
我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静静抬头,仰视着那一座座我曾经很熟悉的小树屋,直到我的视线里的其中一座的房门不知何时已经打开,芬丹的身影出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栈道上。
我一愣。
他就那样静静站在那里,一只手搭着回廊栈道的栏杆,树屋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无息地合拢。他的一头金发仍然很正,树叶大披风也仍然十分拉风,隔了这么漫长的距离,恍如隔世的时间,他看上去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分毫。
他居高临下地俯望了我片刻,忽然大步流星地沿着回廊栈道,一路走了下来,身影消失在国会的尖顶之后。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的国会大门就“吱呀”一声,敞开了一条缝。芬丹从里面走了出来,直到我的面前站定。
我愕然。看着他面色不善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
我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要在这个人生命里掀起一场风暴。虽然我曾经无限接近过他不轻易向别人敞开的内心,然而那时我最后获得的,大约也是别人轻易不会在他这里得到的全然无情。
我决定不甘示弱。挑起一边的眉,我开始展示那种属于黑暗精灵族的适度的冷淡。
“芬丹大人,又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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