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凉了, 秋天很快消失在了没有叶片的枝头,冬天来了。
陆郁今天一整天的心情都不太好, 一般来说, 很少能瞧得出他的情绪变化,可总是有意外的时候。比如今天, 开会的时候下面的人在报告,陆郁听得不耐烦,一个眼色就让他们下去重做了, 虽说这个方案的确有不足之处, 不过往常不会这样的。
李程光今天都是提着心办事,说话都不敢大声,他对着日程表同陆郁说:“今晚您有一个宴会, 陈先生办的。”
陆郁一怔, “他吗?”他很少去凑宴会上的热闹, 不过也有例外的时候, 比如举办人的派头太大, 又极力邀请他, 那么必要的社交礼节还是要有的。
“去一趟。你安排车。”陆郁答应了下来,又问:“阿裴那里怎么样了?”
李程光在心里嘀嘀咕咕, 奇怪极了,陆郁半个月前在当地保镖公司招了几个人,用于保护裴向雀。可问题是裴向雀天天在学校待着, 在宁津也没有人和陆郁有什么深仇大恨, 要到绑架一个不相干人的地步。
不过心里是这么想, 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保镖组组长二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一切正常,什么也没有。”
陆郁浑身紧绷的气势稍稍放松,挥了挥手,李程光退出了办公室。
他心情极坏,因为今天是裴向雀的忌日,在重生之前。即使是重生回到几年前,他也丝毫不敢松懈,想要派人守着他心爱的小麻雀。
陆郁不敢亲自去,甚至今天都不敢见裴向雀一面,怕触动久远的记忆,直接把天真而又什么都不明白的裴向雀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不让他离开一步。
本能的占有欲在叫嚣着,而陆郁正在克制。
他怕吓到自己心爱的小麻雀。
太阳才落下没多久,外头的天就暗透了。陆郁在更衣室换了一套衣服,乘车去了那位陈先生在郊区的别墅里。
宴会上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陆郁端着酒杯,同周围的人寒暄了几句,就孤身一人走到旁边阴暗的角落里坐着喝酒。
他在国外才查出睡眠障碍的时候曾喝了许多酒,后来戒了,只是偶尔喝几杯度数不高意思一下。陆郁平时一般很有分寸,只是今天多端了几杯高度数的,慢慢地饮了。
宁津到底还是宁津人自己的天下,即使是陆郁在一群本地人中也不太显眼,没人来打扰他。
只不过没安稳多久,一个人自阴影里走出,倒是个熟面孔。
陆辉手里端着杯酒,大踏步地走过来,嘲讽地看着陆郁,“呵,看来这宁津和淮城果然不同,有眼光许多,你在这里倒是吃不开了。”
陆郁缓缓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像是聊天似的,“陆成国放你回来了?”
陆成国还指望着陆郁早日回淮城,当然不会放陆辉回国碍陆郁的眼。他是自己偷跑着回来的,买通了陆成国安排监督他的人,将国外开发的生意扔给了个项目经理,不敢回淮城,只好来宁津,花了点钱办了个皮包公司说是要做生意,才被人领进了这个宴会。
这些陆辉自然不会说,他还是要点脸的。
陆辉整理了衣襟,“你在这干这么大的生意,我当大哥的,当然要来教导教导你怎么做生意。”自从被赶出国后,他算是和陆郁彻底撕破了脸,也不必在言语上客气什么。
陆郁嗤笑,其实他都能把陆辉的底细猜的七七八八,他心情不佳,往日里懒得和陆辉计较,这次却不一样,饮一口酒,说一句陆辉的事情。
一杯酒喝完了,恰好把陆辉的底细掀得干干净净。
陆辉的脸皮涨的通红,恼羞成怒,气得拳头都握不紧,“你胡说八道什么?乱猜什么东西?”
他的声量很高,似乎是吵了起来,不过他们俩都在角落了,即使偶尔漏了一句,也引不来什么人。
陆郁脸色平淡,连看也不看他,“对了,你这次回来,张雪私自塞给了你多少钱?别以后的养老钱都剩不下来。”
陆辉终于没忍住摔了酒杯,怒声道:“你拿我妈说什么事?你妈是个疯子,所以嫉妒我有一个好母亲不成?”
“她确实是个疯子,”陆郁竟认真地点了点头,“可这又轮得到你说?”
他偏过头,挑了挑眉,面上还带着微笑,陆辉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陆郁站起身,从一旁进过的服务生那里端了杯酒,随手从陆辉的头发上倒了下来,漫不经心道:“就是陆成国,站在我面前都不敢这么说话,你从哪里来的胆子?”
冰冷的酒液顺着有些油腻的头发滴答滴答地落在陆辉的面颊上,狼狈不堪,就像只落汤鸡。陆辉暴跳如雷,事已至此,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将面前一桌子的点心摔得粉碎,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窃窃私语。
陆郁镇定自若,在旁边抽出张纸擦了擦手,走到陈先生面前,轻描淡写地道了歉,又说改日要送礼上门,便带着李程光离开了。而陈先生找人查了陆辉公司的资质,并不符合他的标准,客客气气地请人出了门,还对审核的人发了火。
陆辉气急败坏,眼看着陆郁的车越开越远,心里想迟早一天,他得要了陆郁的命。
此时已经很晚了,裴向雀早被接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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