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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四)
吃喝着酒肉,几个无良汉子插科打诨的,倒也是颇为欢乐,特别是梁刚这浑汉,一顿酒肉下来便直和张鸦九称兄道弟的,那叫一个欢实。
马车上不来后山,便直停在了山下山门口,吃罢了便是该搬东西了。
张鸦九这打铁的物件儿还真不少,铁匠炉、风匣、手锤、砧子、大锤,还有钳子和磨石等等大大小小的满屋子都是,但是肯定不是都带走的,像是铁匠炉子肯定是带不走的,到了铸兵的地方重新搭一个便是,但是其他的比如张鸦九用顺手了的手锤,大锤等物件儿就必须得带去了。
所幸有梁刚,孙大这几个劳力,多跑两趟功夫便是搬下了山放上了马车。
临到了道观门口,却是看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道士带着几个小道士在观口等待着。
张鸦九正壮志满满的状态出山,立志再造神兵,也是非常高兴的。这下子见了老道士,却是脸色一滞,继而便是羞愧之色。
几步上前拜倒,面色愧疚的拜道:“鸦九见过师兄”。
老道士也是一脸不舍,直扶起张鸦九,慢慢说道:“鸦九这便是要走了吗?因何却要不辞而别”
。
这句话说的张鸦九更是羞愧了,头低着,脸朝下,直拜道:“鸦九感谢师兄收容之恩,某家,却是心思不定,此番还是要下山的”。
老道士又是慢吞吞的一笑,继而慈祥的说道:“呵呵,急鸦九怎的说话还扭捏呢。”说着顿顿又是叹道:“鸦九你非常人,既为当世大匠,又是个暴烈粗犷的脾性,不当沉寂,下山便是,也好为世间多留几件传世神器了,呵呵”。
老道士这么一说,张鸦九便是笑起来了,直大手一挥嚷道,“哎呀。还是师兄懂某家,哈哈,传世神器,好,某家定能铸出。”
“呵呵,你这急鸦九,如此便下山去吧”。老道士说罢之后便是转身了,但是李破军明显的感受得到,老道士那转脸瞬间的不舍,更似乎是………别离。
“师兄,那某便走了,等某家功成愿满之日,再回来陪你,保重了”。张鸦九也是不拖沓,性子直爽,只是眼眶通红的说了这番话,便是拔脚便走了。
李破军见此,也是朝老道士一揖便是跟上了,只是抬腿的一瞬间,似乎是听见了一声来自远古的叹息——“但愿吧”。
李破军回头一看,那老道士已经回了观中,只留下一个佝偻瘦削的背影。李破军心中一怔,这恐怕是师兄弟二人最后一面了吧。
一个小道士送着他们下了山,一路上六子却是频频摸着怀中,对着小道士欲言又止的模样,搞得小道士心慌慌的,这小子……怎的这么看着我,莫不是他有……龙阳之好,只看得小道士浑身哆哆嗦嗦。李破军心思灵巧,看得真切,直说道:“小六子你有话便说,捏捏藏藏的干甚?”。
“啊,呃,郎君说的是。”六子一惊,继而反应过来了便是对小道士说道:“不知小道长道号?”脸色甚为复杂,又似紧张,又似好奇,又是洒然……
直看得小道士一个机灵,哆嗦着说道:“贫,贫道清云”。
“哦,清云道长,不知贵观平日可有人去那姑臧城里?”
“有的,观中粮食物品每月都会去城中采购两次,算起来明日便当去,贫道也会同去”。小道士见六子不是打他的注意,也是浑身一松。
一旁的李破军听的似乎是有些明白了,直眼神烁烁的看着六子。
“哈,那太好了。道长,务必帮我个忙,你看这样,我这有二十一贯钱,这一贯钱便当我捐的香火钱了,这二十贯钱你帮我捎给别人,成不?”说着六子从怀中掏出两份银钱来,李破军一愣,这小子啥时候都偷着把金子化开了。
清云道士一听,稍微一愣,便是答应了,这等事他们以前也是做过的,何况这一贯钱又能让观中多吃几顿稠的。
当下里也是接过银钱,直问道:“此事容易,不知居士想要捎给何处人家?”
“多谢了,你直去城北,窟里去寻曾大牛便是,他家里老父小妹都在,随便寻个人家一问便知,若是寻问不到,便去城西来客居寻,曾大牛是里面的帮杂伙计,好寻的很”。六子也很是高兴,但是说罢了好像是少了点什么似的。
六子又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道:“再麻烦道长捎句话,便说我六子跟着贵人去了,让他们勿念”。
小道士认真记着应下了。
李破军直笑道:“你怎么不给自己存着?”
虽是如此说,但是李破军还是挺佩服六子的,非亲非近的,能够如此照顾也是极为难得了。
六子听了嘴角扯扯,强笑道:“郎君说笑了,我以后跟着郎君做事,嘿嘿,说甚么郎君也定会让我衣食无忧的,要这多银钱有甚用,阿牛那憨牛好说,这年景却是饿不死他的,但是曾伯还有小妹却是受不得的,还不如给了他们好活命”。说着说着似乎心里也好受了些,脸色也好了许多。
李破军看在眼里,心里直想笑,这六子也真是有趣,讲义气想帮着人家,又是颇为舍不得这许多的银钱,不过也算是能忍痛了,是个义气的人。
直率豪爽的张鸦九这会儿
也是缓过来了,刚刚心里那点离别的悲伤也是看着这秀丽的融明山好转了些许,听的李破军二人有说有笑的,也是耐不住这热闹性子,直抓着头问道:“小王爷,在说甚,这般热闹,也让某家高兴高兴”。
李破军听了眼角直抽抽,咋就看不出来这张鸦九还有这般可爱的一面,当下里也是调笑说道:“怎的?张老不是那离不开亲朋的幼童啦?”
六子听了也是好笑,方才这张鸦九也是伤感离别的心情,都是摆在面上,明眼看得见的,这下郎君也是取笑他了。
果真张鸦九听了也是老脸一抽搐,继而直梗着脖子说道:“你懂个甚,师兄收容某家多年,供某衣食,便如某父母兄姊一般,而今年迈,某这一去,怕是难以再见了。”说着说着张鸦九也是情绪低落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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