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宁原本的计划里,这个挑起民愤,把索元礼带入死地的人并不是孟苍生,而是一位途经房州,在荆湖一带都颇有名声的游侠。
吴宁送了份大礼,人家不要,只称为民除害,乃我辈之责。大不了从此留连江湖绿林,少在闹市露面便是。
可是孟苍生......
....
“你为什么出这个头?”吴宁冷然发声。
孟苍生和江湖游侠那可完全是两回事,他是有门有第有师承的人物啊!
不说在房州,人尽皆知他是问仙观的孟道爷。就算不认识,这事闹这么大,要想查他,也是分分钟的事。
至于什么替天行道?
屁!
孟道爷不是傻子,什么事能干,什么事不能干,他比吴宁清楚得多。
“你是不想在房州呆了?”
孟苍生一耸肩,“我是不想在我师父身边呆了。”
“哦?”深深地看了孟苍生一眼,吴宁没有继续深究。
不想在他师父身边呆了,这倒是说得过去的。
孟道爷天生就闲不住,早就不想在道观里混吃等死了。
可是,真那么简单吗?
......
“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高兴?”
孟苍生反问吴宁,“索元礼刚进城就升天了,不正合了你的算计,分毫不差吗?”
“呵。”
只见吴老九一声苦笑,“我现在....有点反悔了。”
......
索元礼是死的挺利索。
可以说是“落地成盒”,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特么被一个民愤给灭了。
可是,站在人群之中,吴宁看着近乎癫狂的百姓,和早就没了生息的索元礼,还真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从古至今,无问中外,百姓是盲从的,吴宁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因为总有一些人,遇到什么事都喜欢插上两句话。轻者发表自己“别具一格”的观点,而重者....
则不仅仅是发表观点那么简单了。
内心阴暗的人,看什么事情也都会很阴暗。
一但条件允许,亦不用承担任何风险,那随心所欲地发表言论,造谣生事,甚至盲目发泄心中愤恨,便会野蛮地以正义之名疯狂滋长。
进而发展成为暴行!
眼前的这一切,不正是如此吗?
不特么正是大唐版的网络暴力吗!?比后世更加的直接、粗暴。
索元礼是该死,他干过的那些事儿,死一万遍吴宁也不觉得可惜,甚至他这个死法都不是最惨的。
别的吴宁不知道,可是武老太太用过的这些酷吏别看盛极一时,临死的时候可是一个比一个不堪。
万国俊斩首示众,悬首于市。这还没完,有人把他的脑袋偷了去,砸了个稀巴烂。
来俊臣更惨,被愤怒的大唐百姓.....生吃了!
可是,就算索元礼再怎么该死,他却没死在正义之下,而是倒在了人心的阴暗面里。
而促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吴宁自己。
挠了挠后脑勺,“老索死的有点冤......”
砸吧着嘴:“这事干的太没底线了。”
“......”
“......”
孟道爷和孙宏德齐齐翻了白眼,特么这话在吴老九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你特么有底线吗?
“那现在怎么办?”孙大令已经镇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接下来该想想怎么收场了。
“本官这回可是让你们害苦了啊!!”
“放心吧!”孟道爷安慰道,“背锅的正在路上呢。”
“啊?”孙大令一愣,“你是说狄公,狄怀英?”
一想也对,百姓们叫嚷的可是把索元礼扭送狄公审断。
心下大定,“那这回可要对不起狄公了!”
吴宁闻罢,缓缓摇头,“这个锅....”
好吧,他本来想说,法不责众,这回连武老太太也没招。
可是再一想,毕竟是朝廷命官死于非命,总得有个人来扛罪吧?
可怜狄仁杰刚升了凤阁平章事,阁老这个头衔没顶几天,就落下这么大一口黑锅。
只能对不起了,换了别人,也背不动啊!
......
吴宁不知道,他亲手选的这个背锅侠,此时正站在人群对面。
老头儿一脸呆滞地看着癫狂百姓,怔怔无言。
“房州民风竟彪悍若斯?怎么还敢当街杀人!?”
身边随从见自家老爷靠的有点太近,急忙把老头儿往后拉,“狄公且退,此地凶险。”
“狄公?”
正好有百姓从老头儿身边路过,听见“狄公”二字,不由一怔。
扭转过来,好好看了看这老者,对刚刚发声的那随从问道:“你是说,这位老丈,便是狄怀英,狄公?”
把随从和老头儿都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的百姓可是惹不起的啊!这个时候的百姓可是会吃人的啊!
见闻讯的百姓都围了过来,随从瞬间面无人色,拦在狄仁杰身前。
“你...你们要干什么?”
“此乃大唐宰相,凤阁平章事狄阁老,尔等还不退让?”
退让??
随从此言一出,场中为之一肃,所有人都闻声望来,面目森然。
坏了!
狄仁杰暗骂一声,恨不得给随从一个大脖溜子,这个时候你报什么名号啊!
“呵。”干笑一声,急忙救场。
拨开随从,长身而立:“本官狄仁杰.....”
“自巴州远调而来,专办王弘义横行乡里一案,不知众位乡亲.....”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百姓一听真是狄仁杰,扑通扑通拜倒一片,冲着狄公就是一阵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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