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看到这份口供,必定想当然的认为,胡然蔚就是军统卧底。
连他自己都承认了,白纸黑字,签字画押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但是,野崎看到了异常。
胡然蔚的供述,逻辑严密,条理清晰,根本不像一个军统卧底在招供,反而像一个旁观者,在述说别人的事情。
“胡然蔚的口供,与施锡纯的很相似。而且,两人都说,球组成员之间,没有横向联系。那么问题就来了,施锡纯是怎么知道,胡然蔚是球组二号呢?我听说,金惕明是抓了胡然蔚的妹妹,胡然蔚才开始招供的,而且招供得这么痛快,这中间怕是有问题。”路承周摇了摇头,叹息着说。
“你认为,陈树公会不会是球组一号呢?”野崎问。
“不可能!我宁愿相信自己是球组一号,也绝对不会认为,陈先生是球组一号。”路承周笃定地说。
“那谁才是球组二号和一号呢?”中山良一不解地问。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胡然蔚一定有自己的见解。”路承周缓缓地说。
如果金惕明在地窖,用正常手段,除掉了胡然蔚和施锡纯,他就是赢了。
他留下活口,就给了胡然蔚和施锡纯翻盘的机会。
路承周希望,金惕明能听懂自己的意思,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按照这份口供来看,胡然蔚只要没死,金惕明的麻烦就大了。
当然,金惕明的麻烦,不是路承周的麻烦,他甚至很喜欢这样的内部矛盾。
胡然蔚怎么也没想到,救他出来的,不是陈树公,而是路承周。
他被两名日本宪兵,架到中山良一办公室后,左右环顾,想找陈树公,结果只看到路承周。
“别看了,陈先生没来,野崎先生是上面派来,专门调查军统卧底案的。你有什么话,可以跟野崎先生说。”路承周看到胡然蔚的神情,知道他在想什么。
“多谢野崎先生,多谢路主任。”胡然蔚一听,马上明白了,感激地说。
“胡队长,你承认自己是军统卧底球组二号么?”野崎缓缓地说。
“不承认,我自从到了宪兵分队后,就发了誓,生是皇军的人,死是皇军的鬼!”胡然蔚坚定地说。
野崎这句“胡队长”给了他无限的信心,这说明,在野崎眼里,他依然还是宪兵分队的人。
“那这份口供又是怎么回事呢?”野崎问。
“金惕明拿我妹妹相逼,我敢不说吗?野崎先生,中山先生,金惕明屈打成招,别有居心啊。”胡然蔚只感觉鼻子一酸,眼泪鼻涕都来了。
被关押的这几天,胡然蔚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
他原本以为,进了宪兵分队,以后就可以横着走。
至少,不用为安全担忧吧。
军统海沽站只有几个人,对他够不成威胁。
哪想到,差点要了他命的,竟然是内部。
“胡队长,想说什么就直接说,野崎先生可没有时间听你诉苦。”路承周提醒着说。
“我怀疑,金惕明才是真正的军统卧底!”胡然蔚用力吸了吸鼻子,感激地看了路承周一眼,正色地说。
路承周说得没错,野崎确实没时间听他诉苦。
他之所以承认是军统卧底,不就是为了讨回一个公道么?
“你的意思,施锡纯也是冤枉的?”路承周问。
“这个……,我不敢保证,但施锡纯被冤枉的几率很大。”胡然蔚迟疑着说。
这种替别人担保,等于将自己的人头,挂在别人的裤腰带上。
“路君,你觉得金惕明会不会才是那个军统卧底呢?”野崎转头问路承周。
这个问题,陈树公也跟他说过,金惕明的身份可疑。
为此,野崎特意让陈树公暗中调查金惕明。
“我还是那句话,一切要以证据说话。”路承周缓缓地说。
“路主任,金惕明冤枉我,诱导施锡纯,说球组二号是我,球组一号是陈先生,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么?”胡然蔚愤恨不平地说。
也就是路承周说这样的话,换成其他人,胡然蔚早就怒斥了。
“这是推断,不是证据。”路承周摇了摇头。
“金惕明问起了当初是谁泄露,海沽站在宪兵分队有卧底的情报。我就算不是军统卧底,也是为了泄私愤。”胡然蔚突然说道。
“胡队长,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也相信,你是清白的。但是,没有证据不要随便指证金惕明。毕竟,你也不希望,你身上的事情,再次重演吧。”路承周缓缓地说。
金惕明既然没有除掉胡然蔚,他就要为金惕明说几句公道话了。
“这不公平。”胡然蔚气道。
“世上就没有真正的公平可言,况且,你和施锡纯被关押后,我们有情报显示,海沽站已经知道,球组三号暴露了。”路承周缓缓地说。
“这么说,施锡纯真是军统卧底?”胡然蔚喃喃地说。
“如果你不是球组三号的话,施锡纯的身份应该没有疑问了。”路承周笑了笑,说。
“我已经跟军统没有任何关系。”胡然蔚忙不迭地说。
现在,他听到“军统”这两个字,都有些发颤。
胡然蔚身受重伤,原本要送医院治疗,但他的身份还没有证实,只能由宪兵分队的卫生兵,进行简单的包扎和用药。
“路君,你觉得,胡然蔚说得是真的吗?”野崎等胡然蔚走后,问。
“我基本同意胡然蔚的说法,金惕明将胡然蔚定性为球组二号,更多的,是为了报复。据我所知,金连振之死,对他打击很大。金惕明之所以被捕,随后叛变,也是因为金连振。金连振被军统制裁后,金惕明将这一切,怪到了情报三室身上。”路承周分析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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