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没有不如陆子安?
重云都没绷住,笑了一下:“不错嘛,果然拿个奖还是有进步的。”
回想当初瑟缩的自己,风无羲也忍不住垂眸笑了笑:“当时……情况不一样。”
当时的情况下,任谁站在他的位置也会战战兢兢的。
毕竟他当时默默无闻,陆子安又是开直播又是上电视的,风头无两,他拿什么去跟人家比?
可是现在……
风无羲摊开手,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您说的对,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陆子安雕工不错,立意上佳,但是我也不赖。”
他从小学木雕,有深厚的文化底蕴,不过是埋头苦练,没有出来招摇罢了。
而今他已经大成,除了知名度不如陆子安,其他恐怕陆子安还不如他,他对自己很有信心。
“嗯,这才像话。”重云弯下腰,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一片竹叶的每个角度:“这种机会倒是难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一起好好欣赏一下吧。”
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将他与陆子安的立场挑明了。
要么他现在提出来退出的想法,以后与陆子安就算同台竞技也只是他自己的事情。
要么……他就得代表重云的立场,作为守旧派去与陆子安这样的创新派打擂台了……
论其根本,其实他对陆子安的观感挺好的,如果……或许他们能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只是很可惜,他们到底立场不一样。
风无羲心里有过挣扎,但是看着重云的背影,思量再三,他最终还是垂下了眼睑,慢慢走了过去。
坐到车里,应轩才开始感觉肩膀手臂的肌肉酸痛。
陆子安打量他几眼,笑了:“还逞强?”
“……师傅。”应轩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陆子安伸手拎起工具箱,直接下了车。
应轩连忙追了上去:“哎,师傅,怎么能让您自己提……”
“行了,你回去让我爸给你揉散一下吧,不然你这手怕是得痛几天。”陆子安根本没将这点子重量放在眼里,脚步飞快:“以后别做这么蠢的事。”
原来师傅都知道啊……应轩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停好车的邹凯跟了上来,见是陆子安拎着工具箱,连忙加快速度追上来要替他提:“哎呀,安哥你怎么能亲自提工具箱,我来我来。”
陆子安神色淡然:“没事,又不重。”
“不重也不行啊,这关乎格调,格调懂吧?”邹凯说着就回过头去跟应轩说话:“哈哈,小轩,你今天在台上的表现真是太棒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这时陆子安已经打开了门,手舞足蹈的邹凯猛然回过头,陆子安都没来得及提醒,邹凯就重重撞到了门上。
“哎哟卧槽……我……”邹凯捂着脑袋,一句国骂即将出口,但是却看到陆妈一脸关心地走了出来,后半句强行憋了回去,急中生智地道:“我,哦……哦吧江南Style……”
陆妈惊讶地看着他:“小邹你这是干啥呢?捂着脑袋唱歌……刚才那声响是咋回事?”
“嘿,嘿嘿,那是……伴奏!伴奏!”邹凯没脸说自己撞到了门上,痛得龇牙咧嘴也要保证自己的形象。
因为沈曼歌不在,陆子安吃完饭便回了书房。
应轩因为肌肉酸痛无力,被强行留在了楼下。
陆子安取出《化蝶》木雕,打开直播间后平静地坐了下来:“下午好,我现在准备继续将这尊木雕修复完,尽量今天做好吧……我先看看……”
【哇,大师真的超敬业,大师你都不休息的嘛?】
【是啊,感觉都没有假期,每天都是各种忙。】
【呵,其实这充分说明了一个问题:人间四季夏秋冬。】
陆子安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看到不少人刷屏问啥意思,不禁有些奇怪,翻上去看了一眼后,自己都没绷住,笑了一声。
这一下,直播间更是炸了,各种求他解释的。
陆子安轻咳一声:“嗯,这个……具体要说的话,我只能说,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除此之外,他再无解释。
这种东西你越解释越麻烦,还不如索性不说。
将目光凝聚在木料上,他拿起刻刀,沉下心继续雕琢其他的修补之处。
云朵雕琢完后,在飘带的修复上,他也没有按普通的办法来。
用圆口刀削出一大块弧形的木料后,他仔细将这削下来的木料进行边角的修整,让它与木雕原本的缺口相一致,然后挑了一处凸起,慢慢地将其进行精细的雕琢。
首先是翅膀,然后是翅膀上精细的纹路,随着雕琢的慢慢增进,翅膀逐渐变得薄而透。
最令人惊叹的是,当陆子安用三角凿轻轻切下以后,那多出来的两根木刺在他的修理之下变得略微弯曲,仔细看去,竟像是蝴蝶的触须一般,衬得整只蝴蝶栩栩如生,令人叹为观止。
将其他几处也做了同样的修整后,陆子安手里的木料已经只剩了一小半。
他大概地放到木雕附近比对了一下,沉吟片刻后将剩下的木料用刀分成了两半。
衣服的纹路最是繁复,因为要与其本身的衣物相融合,这就得考虑到木料的纹理走向。
陆子安慢慢地对木料进行掏挖,其他地方都还好,背和腰处的线条也都勾勒得非常完美,但是陆子安却有些头痛地发现,这木料竟然短了一点点。
在背后的肩胛骨处,原木雕凸起了一小块,而他的木料却浅了一点点。
陆子安的视线在那处些微的隆起处停顿了片刻,忽然取出了核雕的刻刀。
七分天成,三分雕刻。
他想,他已经明白了这个木雕为什么会被毁。
这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极高的匠人,在即将完成一件作品的时候,发现自己无法勾勒出自己脑海中的意象,不愿将次品传于世界而痛下狠手。
因为这般于肌肉之中雕琢蝶翼的办法,实在是太难了。
至少对于那位前辈来说,很难,因为他根本没有接触过更精细的雕刻,比如说,核雕。
陆子安微微抿着唇,神情严肃地对那一小块凸起进行着精细的掏挖。
一点点,一点点的木屑慢慢飘落,而那原本看上去极不协调的木料,在他的精细雕琢下,竟然逐渐变得薄而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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