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范文程被传诏前来,其余的王公大臣都已经各自归营,所以他只是见到正在几个阿哈服侍下猛抽大烟的多尔衮。
多尔衮直接和范文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范文程听到后面色并未有所动容,只是一板一眼的说道:
“回禀摄政王,臣以为,饶余郡王是恰好碰上那流贼的老营,大部分流贼都是战力低下,无需担忧。”
“老营?”多尔衮闻言放下大烟,侧颜问道:“何为老营,与我八旗铁骑相比又如何?”
“自然不如我八旗勇士。”范文程笑了笑,说道:
“所谓老营,便是流贼席卷中原所依仗的本家兵马。据臣所知,这李自成在形成如今规模之前,曾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明军剿灭,就是这些老营兵才能让他再度起事。”
听了这话,多尔衮倒是提起兴趣,说道:“范先生且说一说这李自成这些次都是如何差点被剿灭,本王有心细听。”
范文程毕恭毕敬行了个大礼,用了大约两炷香的功夫一五一十将李自成起事以来几次差点在中原被明军剿灭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继而又是道:
“臣建议,在我鞑清入主京师后,当要之务便是歼灭这些老营兵,明朝降臣可用,流贼一概不能留。”
多尔衮没有说话,听完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本王原本觉得这李自成麾下百万,席卷中原,明军拿他毫无办法,会是一个多了不得的英雄人物,今日听范先生一席话后,发现此人根子上不过还是个草包流贼,不足为虑!”
自觉对李自成已经有所了解的多尔衮面色轻松,笑几声后说道:
“过去我鞑清三逼明都却都未曾得手,如今这崇祯小儿调了京畿的全部兵力用来防守北京城,如果明军和流贼联合,我军如何应对?”
“这不可能。”范文程对崇祯皇帝极其了解,“此人刚愎自用,刻薄寡恩,前段时间又在京师对东林清流大兴杀伐,任用厂卫与权阉,此皆是明必亡之象。”
“我鞑清取代暴明,剿清流贼,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此为天命!再者说来,崇祯小儿向来视流贼为乱臣贼子,岂会自降身价与贼同流合污?”
“说的有理。”
多尔衮点点头,对崇祯皇帝这个人,其实他也非常‘喜欢’。
先是纵容袁崇焕擅杀毛文龙,为鞑清拔出了一颗扎在肉中的钉子,紧跟着又刚愎自用杀了袁崇焕,为满清入关扫清最后障碍。
松锦之战本来清军已经连败几阵,老奸巨猾的洪承畴硬是不出城,满清上下里外惶然,正在商议要不要退保辽东的时候,又是这个崇祯皇帝连降圣旨催促洪承畴出城决战,逼着洪承畴跳进早就设好的包围圈。
直到现在,这位大明皇帝给他们的惊喜已经够多了,多尔衮不介意在这种时候再来一个天降幸运。
“范先生一席话有如醍醐灌顶,让本王颇为受用。本王知道了,范先生还是请回吧,军中政务还要劳烦您费心处理。”
不得不说,多尔衮装出的这副礼贤下士的态度,正是范文程最受用和看上的地方,范文程本属于豪格一系,因此却也不吝啬为多尔衮出谋划策。
临走前,范文程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来叩首说道:
“不知摄政王有没有觉得在盛京誓师前后,洪承畴有些不对。”
听见这话,多尔衮嗤笑一声,“范先生多虑了!洪亨九一无兵权,二无威望,若不是本王保着,我八旗的贝勒们早就将他给活活撕了!”
说到这里,多尔衮示意一旁的汉人阿哈把烟袋子递来,先惬意的吸了一口,又是说道:
“此次本王留他在盛京正是为防有变,洪亨久不过是待在闲散衙门混吃等死而已,又能出什么岔子?”
多尔衮一直都对洪承畴不甚信任,自然是有所防备,这些范文程都明白,这次不过是觉得洪承畴有些过于沉默,善意的提醒而已。
看见多尔衮信心满满,范文程也便是不再多说一句,行礼告退。
......
“良乡大捷,良乡大捷!”
“三日后,皇上将在承天门外阅兵,表彰有功之士,以显大明天威!”
这天一大早,京城内外到处都能听见这么一个声音,无数人奔走相告,喜极相拥,甚至有许多百姓好像逢年过节一般的欢天喜地,燃放爆竹争相庆贺。
当然,还是有一些长久未出家门,消息闭塞之人一脸懵逼的到处打听,听到路人兴奋地回答之后,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你个呆子,你还不知道?”
“就在前几日,皇上御驾亲征,率我大明十万官军在良乡击败二十万贼寇,斩级数万!”
“这还不止,听说一个叫唐通的总兵在黄村和鞑子打了一仗,你们猜怎么着,居然连鞑子都败了,斩了两百颗鞑子首级呢!”
良乡之战,的确是官军实实在在,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的大捷,所有人都觉得崇祯皇帝是出去找死,崇祯皇帝自己出去找死可省事儿多了,东林文官们轻松不少,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已经在考虑立皇储的事。
谁都没想到,一战之后,先前所向披靡的大顺南路军就此灰飞烟灭,十几万大军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据说当日每个出征归来的兵士腰间都是带着好几颗滴血的流贼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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