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夸赞道,“比电影明星还要俊。”
母亲微讶。
许晗则礼貌叫人:“阿姨好。”
“你妈妈可真会挑,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怎么放到孤儿院了?你们家穷,养不活啊……”张婶啧啧叹息。
“哪有这种话,阿婆。”母亲反驳,语气柔婉。
张婶哈哈大笑。
张婶的丈夫在纺织厂当工人,是附近数一数二的裁缝。
许晗和张婶聊了会儿,才知道原来,隔壁家也有个孩子患上了肺炎。
张婶丈夫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只知道闷头干活,他对张婶很尊敬。他们家有三个孩子。
他家的小女儿和许晗同岁,现在已经九岁了。
“你爹娘真狠心。”张婶又道,“你们家那个女儿,才六岁,就死皮赖脸跟着她哥哥。”
母亲的脸色有点难堪。
张婶却并未察觉。
她喋喋不休道:“你看她那副样子,像话嘛……这样的孩子,长大了还有什么出息?你说,你们怎么忍心丢弃这么乖巧的孩子……”
母亲不再言语,低垂着眉毛。
张婶仍是喋喋不休。
她似乎是闲谈。
母亲的态度有点冷漠。她没有接话茬。
张婶见她不搭腔,也识趣不说了。
母亲把张婶送到门口。
许晗一直安静地跟着母亲,听着母亲与张婶告别,目送张婶离开。
母亲回到客厅,拉着许晗坐下,问:“怎么不说话?”
“不认识。”许晗答。
母亲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说:“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人都认识的?”
许晗抿唇不吭声。
母亲又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不想吃。”许晗道。
母亲就摸了摸她的额头。她的温度有点高,母亲说:“可能感冒了,我去打点滴。晗晗,你先睡一会儿。”
许晗应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睁开眼,盯着窗户外面。
冬季,雪花簌簌飞舞。
风夹裹着雪沫子,吹得树枝摇摆。
窗帘也被吹得猎猎作响。
许晗看了片刻,又闭上了眼睛。她在黑暗中沉默无言,脑子里闪烁各种情绪。
她在想,如果她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她不需要知道什么秘密,也不必承受痛苦。
或者,她可以选择另一条路,不用背井离乡、颠沛流离。
她不用经历这一切。
母亲在旁边守着她。
她突然想起母亲说的话——“伱不能像别的孩子一样,只享受家庭带给你的一切。我和你爸爸都会尽我们的努力,让你拥有一份独属于你的职业。”
她想,她也要努力,争取拥有自己的职业。
她不是孤儿。她可以找工作、可以读书、可以找男朋友。
她要努力。
……
第二天,许晗去幼儿园报到。
她依旧住校。
她和许晗的室友,都是初中毕业,比较年轻。
“我叫刘雨薇,你呢?”
“杜月。”许晗道。
“我听说,你昨晚在路上捡了个孩子?”刘雨薇八卦。
许晗点点头。
刘雨薇又道:“真是奇怪,今早上有人报案。据说昨晚,有辆车在河岸公园门口撞倒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被人抬进医院急救。”
“我刚刚听我爸爸说的。他正好碰到一个医院的护士。”刘雨薇继续说,“那个孩子伤得挺重的。”
许晗点头。
她知道这件事。
她和许晗同岁。
她在医院照顾病人的时候,偷看了许晗的名字。
她记得很清楚。
“你姓什么呀?”刘雨薇问,“我听说你姓杜,我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
“杜晗。”许晗说。
她不太习惯别人喊她全名,总觉得有点生疏。
刘雨薇哦了声,又问:“你是不是有个妹妹呀?”
“嗯。”
刘雨薇的父母是农村人,两个人都是工人。家里有点钱,父母疼爱她,她是家里最娇宠的孩子。
她平常不怎么关注新闻,所以并不知道许晗的存在。
许晗没有说话。
“你和杜晗是双胞胎吗?”刘雨薇又问。
许晗点头。
刘雨薇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她的牙齿圆润光滑。
“好漂亮的牙齿!”刘雨薇赞美道,“我们班里有个女孩子,就有颗虎牙,特别丑!”
“我没有。”许晗道。
“真的假的?”刘雨薇狐疑,“你的鼻梁高,嘴巴薄。杜晗可没你这么漂亮。”
许晗沉默片刻,不愿意讨论她的缺陷。
她转移了话题:“你们在这里待了一周吗?”
“对啊,我们在这里陪着你舅舅。你舅舅腿脚不便,每天都需要有人陪伴,否则夜里怕是要发狂。”刘雨薇道。
她又补充:“不过,我们也帮不上忙,我们做不了手术。”
说罢,她叹气。
她的语调很快变化,像在强颜欢笑。
“等你舅舅康复,咱们就回家。”刘雨薇说,“回到家里,我们就不需要住医院了。”
许晗也没再多问什么。
两个人相互交换电话号码,约定明日去学校见面。
“你在这里,有几个朋友?”刘雨薇又问。
“没有。”许晗说,“我不喜欢跟陌生人玩耍。”
“也对。”刘雨薇道,“你这么聪明。”
她夸许晗,许晗有点不好意思。
许晗的智商确实高。
但是,她的内向,也是因为她从小遭遇的磨难,造成的阴影。
她的心理状况不佳。
这种阴影,不是短暂的,它会随着时间而扩散。
她很少和别人沟通。
她只和妈妈说话,偶然和弟弟聊聊天,偶尔和邻居家的猫猫狗狗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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