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见过面后,诸葛亮歉然笑道:“足下恕我要事在身,不便行礼。”
“这倒无妨。”王端摆了摆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我在魏郡时,常从诸葛公口中听过你的名字,他说膝下子侄辈,唯是孔明最为拔萃。”
“可不敢当。”诸葛亮谦虚的笑了一笑,随即便要去处理公事,他向王端示意了自己怀中的文牍,王端会意,便摆手让他去了。
幽州平定以后,皇帝只抽空传见了王端一次,浅叙一番,便将其放之脑后,开始着手处理眼下的南皮:“袁熙、袁尚等小儿留也无用,既然团聚一处,当下便一律在军前斩首,祭旗之余,也要借此号令南北军及樊稠、太史慈等部兵马,不遗余力,围攻南皮。”说着,皇帝为了表示决心,更是站了起来,脚著一双织锦袜踩在席榻上:“刘硕的‘兴平’年号都用了一年之久,我岂能再容他残吁喘息?两天,必须拿下南皮,还天下以太平!”
“臣等谨诺!”荀攸、贾诩、高顺等文武在帐下慷慨言道。
皇帝这时从身后接过穆顺捧来的一只长长的锦盒,吩咐道:“将袁熙等人的首级,还有这只盒子一并交给袁术,让他送到城里去。”
侥幸逃过一死的袁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被人硬塞了一只锦盒,以及自家侄子的三颗人头。当他听见自己要带着这些入城去找袁绍时,顿时觉得自己还不如死了好,可任他千求万饶,负责催促他的黄门侍郎来敏只说了句:“国家说了,你若不去,就加上你的头,由袁耀一并带进城去。”
袁耀是袁术的独子,因为年纪还小所以侥幸活命,袁术见皇帝仍将其留存于世,心里不免有了几分希望,此时只要留下血脉便是他袁术最大的祈愿了。
于是袁术只得任命,背负着三颗人头、怀里抱着锦盒,以及皇帝没有一句话交代的命令,吃力的走到高大的城墙之下。他扯着嗓子连吼了几声,城头这才有人认出他来,惊呼了几声便放下吊篮,将他吊了上去。
“带我去见袁本初!”一旦上得城头,原本在皇帝军中唯唯诺诺的阶下囚立时又变成了颐气指使的公卿子弟,袁术一脚踢开企图接下他身上包裹的小校,没好气的说道:“还不牵匹马来!”
南皮城,原渤海王宫,现‘皇宫’正殿前。
袁术看着正殿门楣上高悬的匾额,心里讥笑不已,虽然先已败亡,但一想到袁绍也将重蹈与他一样的覆辙,心中仍是不免有些变态的快意。看来我要死了,你也不会好过,还‘绍安’殿,看来你也安不了这天下。
他冷冷的想到,一想到当袁绍看到自己背后的三颗人头时,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嘴角就不禁勾了起来。
殿旁的奴仆本就为大军围城而内心惶惶,此时偷眼看见袁术犹在发笑,心里不免惊骇,窃窃私语着认为袁术是在朝廷的军营里被逼疯了。
“他人在何处?”脸色憔悴的袁绍带着郭图、逄纪等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见袁术站在庭中,他先是震惊的叫了一声:“公路!”
可随后他就看见袁术背后正不住的往下淌着鲜血,还有那鼓鼓囊囊的包袱,袁绍蓦地定住了脚步:“你背的什么?”
他语气猛地颤抖起来,手指着袁术,厉声道:“他让你来做什么?你带什么来的!”
“你还是亲眼见一见吧。”袁术放声说完,连他也未曾发觉,自己的话语里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立时有几名健壮的苍头从左右走上前来将他的包裹解下,连带着怀里的那只锦盒,一并送到袁绍面前。
郭图看着那血淋淋的包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袁绍看着那三颗熟悉的人头摆在自己面前,两手颤抖、面色煞白,他摸着袁尚毫无生气的脸庞,抖着手试图抹去袁尚脸上的血滴,可他却怎么擦也擦不掉、怎么擦也擦不出熟悉的温度。袁绍紧捧着袁尚的首级,任鲜血沾满了双手,他才仿佛呆了般一动不动的与袁尚瞪视着。
“明公……”逄纪试图说些什么,可他刚一开口就像是惊醒了呆滞的袁绍,他声音凄厉的哭喊着:
“我的儿啊!”
袁绍毫无仪态的跪趴在地上,与袁尚的头颅面对着面,额头触着额头,口中凄惨的哭喊着儿子的小名。他放下袁尚的首级,一会捧袁谭的头,一会又去捧袁熙的头,疯了似的在原地又哭又笑:“我的儿……我的儿啊……”
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留下,与地上的鲜血混在一起,缓缓流淌着,将袁绍的膝盖都沾湿了。
郭图似乎不敢让三位公子的血留在自己脚底下,主动往后又退了几步。
袁术再也看不下去,对方看到自己三个儿子首级而崩溃的场景他不是没有设想过,可一旦亲眼见到,他却发现自己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是狐死兔悲,心下顿感凄凉。
他迈步走上陛阶,来到袁绍的跟前,刚想措辞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庶兄。岂料袁绍突然跳将起来,伸手要拔自己的佩剑,可他抽了半天却也没抽出来,反倒是顺手从身旁逄纪的腰间一下子将剑抽了出来。
明晃晃带着寒意的剑尖直指袁术,袁绍通红着眼,盛怒道:“狗货!我袁家多年基业都被你败坏了,你竟敢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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