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怪大千俱破胆,那教猛虎不投降。”————————【伏虎林应制】
张鲁眉头一抖,连声说道:“快说!”
“请屏退左右。”阎圃毫不顾忌的看了李休、姜合等人一眼,意思简单明了。
不仅是李休心惊不已,就连心里有鬼的姜合等人也是眼神飘忽,阎圃将彼等的神色皆收入眼底,不声不响的等着张鲁下令。
张鲁的眉头皱起,似乎也很是烦闷,他把手一挥,道:“尔等都下去!”
接着,他便将阎圃引入内室,对这个自己手下最信任、也最有智谋的功曹说道:“阎公可有良计授我?”
阎圃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道:“敢问师君一句话,今时今地,我军真要与朝廷死战不可吗?”
这话把张鲁给问住了,他犹豫了下,模棱两可的说道:“非是万不得已,谁愿与如今的朝廷相抗?”
阎圃抬眼看向张鲁,说道:“在这个关头,师君还要瞒我不成?”
张鲁一愣,接着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干脆的说道:“是,我尚且心存侥幸。不瞒阎公,早在朝廷抵达阳平之时,我便已派骆曜赶往刘君郎处,命其与我母一同布置、谋杀刘焉。等刘焉一死,益州大乱,我再带着汉、巴之兵南下,扶立刘瑁登位。那时即便汉中已失,只要我据守剑阁、白水等处,彼等便只能望关兴叹!”
说着,他又叹了口气,似乎不愿与阎圃炯炯发亮的目光对视,低下了眼睑,说道:“可谁知道,计策尚未有所成效,朝廷之军便进展如此迅速,不仅攻克阳平,甚至还派出奇兵、断我一臂……诶,想我张鲁称雄巴、汉,如今落得此等境地,安知非命啊!”
阎圃静静地听着张鲁说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引得张鲁心里好奇,说道:“阎公这是何意?”
“师君。”阎圃看了张鲁一眼,他是巴西豪强出身,与张鲁这个走底层路线发展势力的五斗米道本来没有什么交集,只是谁让他的母亲有一年生了重病,全靠张鲁才得以救治。
后来阎氏由此信奉了五斗米道,并利用自家在地方上的势力为其庇护。阎圃其人也为张鲁当初所勾画的,诸如‘宽宥犯法者’、‘义舍’、‘少劳役’等宽惠的治民蓝图所吸引,甘愿为其效力。阎圃一路上追随着张鲁走到今天,从最开始与其君臣相得、共建起****的政权,到张鲁为骆曜画的大饼所迷惑、一步步让这个政权有覆灭之危。
想起最初的一时热血、壮志,阎圃心里再多感慨,也终究化为一声长叹,为其谋划道:“官军既能夺阳平,如何不能夺下剑阁、白水?纵然彼等一时受阻,师君又如何能担保以一己之力,压服益州豪强?这可不比汉中区区一郡,何况我等又是乘败而来,彼等更不会心服,还会引起诸地反叛、拿师君的人头以迎王师。”
“哼,他们敢!我先杀了一批不服的,看谁还跟与我作对。”张鲁临了还是很狂妄。
阎圃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若是刀兵真的有用,师君当初设计杀太守苏固、以及诛杀为苏固报仇的赵嵩、陈调等汉中豪强之后,直至今日,汉中为何仍有不服师君者?”
张鲁一点就透,立马联系起来:“阎公的意思是说……李伏?”
李伏早在多日前就借故前往成固,之后便再无讯息,张鲁还以为他已经死在官军攻城的战斗里了。如今经过阎圃这么一点拨,他顿时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连带着李休也被他怀疑了起来:“李伏与李休素来交好,如今李伏疑似投敌,这李子朗看来也有贰心,其刚才劝我留守南郑,恐怕也是不怀好意。”
张鲁脸色极为难看,他此时没有流露出遭受手下背叛的愤怒,反而很是沮丧,像是被人瞬间抽走了脊梁了一样。他治理汉中快四年,尚且还未将这一郡之地的豪强抓在手里,以后若真是依骆曜的话得了益州,又如何能不被那些豪强欺瞒呢?真要把他们杀光么?
就连张鲁自己也知道,‘杀光豪强’完全就是一个做不到的笑话而已。
“在下很久以前便曾说过,骆曜此人,至微至陋,但有小智、不可与之谋大事。”虽然不是很想在这个时候放马后炮来刺激张鲁,但阎圃还是不得不说自己当初为了劝张鲁保持清醒花费了多大的努力,到头来还被骆曜教唆挑拨:“师君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此人多半难逃其责!”
“啊?”张鲁眼睛一瞪,看了看阎圃,说道:“可汉中这情势阎公你也见到了,如今不依骆曜之计,占益州为己用,我等将无路可去了。”
阎圃轻蔑的一笑,对骆曜那个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早在朝廷兵临阳平的时候,他就已为张鲁预想好了后路,就因如此,所以他才对骆曜、李伏等人私下里的小动作视而不见。
“如今阳平已陷,师君之弟尚无音讯,不过据逃兵来称,其已为朝廷招抚。可见师君即便有擅领郡县、断绝栈道之罪,朝廷也没有非杀不可的意思。”阎圃说到一半,忽然停住,抬眼看向张鲁。
“苏固非我所杀,论起来,还是我杀了张修、为了苏固报了大仇呢。至于攻打汉中、阻绝道路,那全是刘焉一个人的主意,我那时只是其部下一个司马,不奉命又能如何?”张鲁沉吟道,本来拧着的眉头缓缓舒展,眼角带着笑意,当即拍了拍大腿,惊喜的对阎圃说道:“按这么说,朝廷还可能会赦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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