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差点忘了你这么个小虫子。”李白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敖天说道,“吃了它吧,然后把它变成你的伥鬼,别告诉我你不会。”
敖天瞅了一眼那如同烂泥一般的黑鹿鬼王,一阵腻歪,自己又不是山沟里厮混的大虫,还有驾驭伥鬼的本事,搁旁人他早龇牙咧嘴了,可是面对李白,他立刻屁颠屁颠道:“谨遵上仙法旨。”
随即张嘴一吸,将那似乎早已看开,神情淡然的鬼王直接吞入了腹中。
成年蛟龙的体内自成空间,会不断建造起各种各样的杀阵,一方面赋予龙种如剧毒,寒风,烈焰等各种吐息的能力,另一方面也使得猎物一旦被他们吞下,就要受困于重重杀阵,很难逃出生天。
所以电视剧和话本小说里演绎的那种钻进巨兽肚子里,然后一路把人心肝脾肺肾捅了个稀烂的套路也就只是一种稀烂的套路罢了。
没有点斤两,谁会做出这种开门揖盗,授人于柄的蠢事来。
敖天不能驾驭伥鬼,可将其困在体内的杀阵之中还是轻而易举的,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粉碎掉它的魂魄,用来弥补自己的伤势。
“办妥了的话,那我们就走吧。”
他踏在敖天的头顶,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满是血腥气的死城,伸手隔空在那女子闺房里取出了一床棉被盖在了身旁少女的身上,随后蛟龙扶摇直上,消失在了云霄之中。
......
木柴噼啪作响,火光映照下,残破的泥塑神像显得有几分诡异。
神像底下,两道人影隔着篝火对坐着。
青衫剑仙用一种很平和的语气讲述道:“这就是我大概了解的经过了,最后我将那头阴物丢给了我座下的蛟龙吞吃,也算为你程国全城人报了仇了。”
“山夷人复仇,百鬼屠城......程国就这么没了?”
素衣女子抱着膝盖,不敢置信道。
一觉醒来,国破家亡,这简直跟康麻子刚睡着,醒来一瞅城头变幻大王旗,竖起镰刀斧头了一样梦幻。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好好活下去,你的亲人们想必也是这么期望的;另外,泰山府君有志建立阴间秩序,刚刚他也曾到场,死难者的灵魂已被他收走,想必都会得到妥善安置,你可以安心了。”
李白干巴巴劝了句,实际上心里也感觉这是屁话,换作谁遭遇这种事,也很难走出那种绝望。
“你为什么就不能早些到,假如你来得再早一点,哪怕救不了所有人,救下一半人也好啊。”柳如烟突然道了句,可话刚出口,便恍然回神道,“抱歉......上仙救了我本就是大恩了,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只是很......”
李白摇头道:“无妨。我并非不愿意早到,一切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本来我都已经经过了程国,在感受到那股气息后立刻便折返了回来;只可惜那鬼王动作确实很快,驱使百鬼,远比它一个人展开屠杀还要快得多。”
他想了想,又道:“这件事很复杂,与天道大势有关,你程国到底是一个方国,有国运庇护,若是往日这等阴物很难肆虐;只是最近发生了一些变化,很快整个人间都会陷入混乱与灾祸中;程国只是一个开始,远远不是结束。”
柳如烟怔怔地听着,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连上仙您也不能阻止这些灾祸吗?”
李白摇头:“很难,几乎没可能做到。”
气氛稍窒。
他们此时正在一座破旧古庙里歇脚,外面风雨雷电,下得正急,敖天在天空中翻腾,很是喜欢这种环境,却也不敢放肆。
这里已经临近济水,这场雨兴许都是济水龙神麾下的河伯雨师下的,若是引起了龙神的注意,免不了横生枝节。
雨声唰唰。
或许是柳如烟刚醒过来出现在陌生环境,又想起之前所见的那只恶鬼,心中的情绪还绷得紧紧的,还没来回过劲儿来李白所描述的那些刚刚发生的意味着什么。
现在突然一放松了,想到自己的父母亲人一夜间全部都死绝了,心里的悲伤再难抑制,哇得一声就哭了,是那种嚎啕大哭,全无淑女的样子。
鼻涕,眼泪都有。
张大嘴巴,看上去有点丑——丑萌丑萌的;再好看的女人咧着嘴一点形象不顾地哭,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李白没有安慰她,心里其实也有点难过,倒不是为她的遭遇,而是这件事从始至终他其实很难分出什么对错来。
夏人攻破了那鬼王的部族,他的族人要么被屠戮,要么被变卖为奴,自己也遭受了惨绝人寰的折磨,他的复仇理所应当。
可那么多看似无辜的人牵扯到这份因果中,被鬼物们屠戮一空,就真的是理所应当,因果有报?
所以说世间虽然多有不平事,可更多的,则是你根本拎不清平不平,对与错的事,面对这种事爽快点视而不见还好,真牵扯进去,就会感觉如陷泥沼,这一点委实怪不得修道人都讲究个出世,不牵因果。
他之所以最后还是将黑鹿丢给敖天吞了,纯粹是因为觉得对方的所作所为“可以理解,但实在丧心病狂,无法原谅”。
“琢磨这些糟心事实在是忒不爽利,可不爽也得琢磨,不然就是剑心白壁有瑕,以前曾说要管尽所见天下不平事,可眼见不一定为实,拎不清孰是孰非的事多了去了,自己又没一眼看尽前因后果的能耐,要真细细考究前因后果,又要耽误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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