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上的朝臣愣了一瞬, 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等听得那沉稳的脚步声靠近,看见那个明黄色威武的身影, 不少人不知不觉间已经热泪盈眶,自动自发跪下, 齐呼万岁。
与之相对的,安王身后那些朝臣,则一个个脸色苍白, 神色惊慌,甚至有几个承受不住的,当堂就瘫倒在地。
“众卿平身。”皇帝缓步靠近, 以手示意各位大臣起身。他就如从前任何一次早朝那般,带着身后的内监, 穿过巍峨的殿堂, 一步步踏上金銮宝座。
大殿上静得可怕。
皇帝坐定后, 巡视一圈, 才漫不经心地看向安亲王, “老八怎么在这里?”
在此之前,安亲王一直是个闲散王爷,不必上朝,也不掌有任何实权。
安亲王脸色难看至极,但他竟有本事, 在一瞬间就把脸上的情绪全部抹去, 换上了一张关切有欣喜的面容, “皇兄醒了?这真是太好了!之前皇兄突然昏迷不醒,臣弟忧心得茶不思饭不想,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心来。想必皇祖母在天之灵,也能够得到安慰。”
皇帝点点头,神色淡淡道:“不错,你们都是朕的好兄弟,除了你,大皇兄对朕的安危也关心得很。这不,还辛苦老八给他递消息。”
皇帝说着,丢出两颗蜜蜡封闭的丸子,正砸在安亲王身上。
安亲王下意识接住,看清那两颗丸子后,脸色陡然成了白惨惨的一张纸,他强自镇定下来,艰难道:“皇兄,这是什么?”
皇帝挑挑眉头,“怎么,八弟连自己的字迹都不认识了?若两封信不够,皇兄这里还有,德禄。”
“是。”德公公端出一个托盘,上面有蜜蜡的丸子,装在信封里的信纸,还有从飞鸽腿上摘下来的小纸条。
他端到安庆王面前,恭敬道:“请亲王过目。”
安亲王后退一步,跌靠在身后的朝臣身上。这些信,有些是他发出去的,里头给人许诺了他坐上皇位之后的种种好处,也有些是从别处送来的,是那几个皇兄用自己残存的势力跟他交换。
他分明记得,这些信到他手上之后都被销毁了,怎么眼下还在这里?!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皇帝,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失声大喊:“内奸!有内奸!是谁?是谁出卖了我?!”
他转身看向自己身后一群人,状若癫狂。
搜寻无果后,他又转头死死盯着皇帝,猛地冲过来。
“护驾!”德公公高喊。
话音刚落,横梁上就飞下一个人影,一脚将安亲王踢飞出去。
安亲王跌倒在地,捂着胸口狼狈的挣扎了几下,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仰望着那个高高在上的座椅,不住喃喃:“那是我、都是我的、本该是我的……”
皇帝挥挥手,“来人,送安亲王回府,没朕的允许,安王府任何人不许出入。”
殿外进来两名侍卫,行了礼,一左一右携持着安亲王退下。
安亲王不住挣扎,嘴里大喊:“老六!你敢这么对我,父皇不会原谅你的!老六!那本该是我的位置!是我的!”
声音逐渐远去。
大殿上,原本拥护安亲王的那一部分朝臣,无不两股战战面如金纸。
一辈子的钻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要落得家破人亡,都因一时的贪念,如今后悔也莫及。
薛静姝这一觉睡得香甜,醒来时双手往旁边摸了摸,却碰了个空,她立刻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来。
柳儿听到动静,在床帐外问道:“娘娘是不是要起了?”
薛静姝掀开床帐,紧张道:“陛下呢?
”
柳儿拿了外套给她披上,道:“陛下在外廷,他离去之前,还让娘娘好好歇歇,娘娘忘了吗?”
薛静姝握住她的手,追问道:“陛下已经醒了,对不对?”
“是,陛下已经醒了,那些坏人马上就要受到教训,娘娘放心吧。”
薛静姝这才慢慢往后靠在床头上,轻抚着肚子缓缓的出了舒了口气。
柳儿在一旁忙上忙下的给她收拾。
薛静姝目光转到她脸上,却愣了一下,问道:“柳儿,你怎么了?”
柳儿忙摇头,强笑道:“没什么呀。”
她脸上还有那天被打出的痕迹,一笑起来就牵扯到红肿之处,但她还是用力的将嘴角往两边勾起,露出一个笑容。
“你来。”薛静姝冲她招招手。
柳儿慢慢靠近,坐在床边的脚踏上,仰头看她。
薛静姝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轻轻地拍了拍,“事到如今,你对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咱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你高兴还是不高兴,心里有没有藏的事,我怎么会看不出来?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还有人欺负你?”
柳儿忙摇头,眼眶慢慢红起来,她竭力想要忍下,却怎么也忍不住,哽咽道:“娘娘,我哥哥是不是要被砍头了?”
她虽然不懂大衍律法,但从前听书也曾听到,意图谋反的人,莫不是要被砍头的,哥哥肯定逃脱不了。
她知道哥哥助纣为虐,为安亲王做事确实有错,但是世间上,她也只剩这一个亲人,如今才相认没多久,就要失去他,怎么不令她伤心?
薛静姝揽过她,拍着她的肩,轻声安慰道:“别担心,之前我问过陛下了,安亲王所作所为,陛下最多也只能判他个流放。你哥哥身为从犯,自也能性命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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