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鼎华的房间在柳慈的边上,隔着一个没人住的空屋子与阎澜的相邻。卫钦恩推开田鼎华房间的门,小心翼翼往里面张望了眼,见里面的摆设都还挺整齐,一眼望去也不像有其他人潜伏着的样子,才慢慢走进去。
卫钦恩的目光无意识地扫了下床头柜,差点将摆在计时器边上的透明矿泉水瓶误认为是硫酸液体瓶。他顺势瞟了下时间,离新的一天还剩下二十八秒。
屋子里挺干净,没有一丝凌乱的迹象,不像一般男人家呆过的房间。能看得出田鼎华身前应该是个心思细腻、整洁干净的人,又或许他是因为身陷这恐怖的游戏而紧张局促,坐立难安,恐怕也很难把这个屋子当做自己的暂时栖息地。
卫钦恩站在房间的中央,慢慢将四周扫视了圈,至少在明面上并没能立马就发现那瓶硫酸。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和柜门一一检查,里面空空如也。接着他又打开衣柜,里面真空包装的食物和水几乎没怎么动,给游戏参与者准备的替换衣物也没有动过的痕迹。除此之外,亦没有看到任何玻璃瓶的踪影。
整个房间里里外外,包括洗手间,被卫钦恩搜了两遍,最终得以确定,那瓶硫酸应该是丢了。
时间不停,越是临近一天的交接点,越是让人心跳加快。此刻正有好几双眼睛,一起盯着计时器上的红色数字。他们甚至不敢眨眼睛,唯恐自己错过最后每一秒的变化,而错失了最佳的杀人时机。
十、九、八……
暗鬼拿着玻璃瓶的手开始慢慢倾斜,他屏住呼吸,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深怕自己因为紧张得肌肉失调,不小心手一抖弄洒了危险的液体,功亏一篑。
七、六、五……
殷凝站在秦铮身边,目光紧紧盯着面前黑色泪珠的“尸体”。忽然想起了上一场游戏中的劲敌巍然,那个同黑色泪珠一样难缠的死变态。真是没少让她吃苦头,即便他后来死了,因为致幻剂的关系,让她一再怀疑自己并没有真的杀了巍然。
回想当时,那是她第一次以肉搏战的方式杀死一个人。对于那时的殷凝来说,从小到大连鱼都没杀过、鸡都没宰过,甚至蟑螂都不敢拿拖鞋拍死的她,却用刀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捅死。
即便她知道,那场厮杀是在所难免的,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她要活,就必须杀人。
她至今都记得杀完人之后的感觉,仿佛跌入无尽的深渊,置身于极阴冰窖。浑身彻骨得冷,冷到失去知觉,只剩下沾满了血的皮肤却是滚烫的,能把人烧成灰烬。
那感觉很是折磨人,但更折磨人的是“巍然”好像怨灵般的反复纠缠。
殷凝曾无数次幻想过,若不是因为这次该死的游戏,将各种不相干的命运交错起来。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其他人的存在。她可能只是个小广告公司的平面设计师,和秦铮一起过着幸福平淡的小日子。巍然可能还只是个普通高中老师,过着他的隐晦生活,和他冰冷的妻子相爱百年。
当然,有关巍然的一些资料,都是她事后从一大叠警方的办案资料里看到的。
四、三、二……
眼见着时间还剩两秒,秦铮已经上前一步高举手里的匕首,刀尖对准了心脏的位置,作势就要往黑色泪珠的胸口扎下去!
与此同时,暗鬼手里的玻璃瓶已经彻底倾斜。看似透明宛若清水的液体从瓶口如注而下。在计时器的数字跳动到代表了新一天的九点整,那带着强腐蚀性的水柱倾泻而下,浇灌到了死尸的头上,立刻迸发出吱吱啦啦灼烧的声响,并伴随蒸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刺鼻恶臭,瞬间,死尸的整个头部已经不堪入目。
那些原本还算完好的皮肤此刻正冒着泡泡,好像煮开的肉糊糊汤,咕嘟咕嘟发生着质的变化。又如同烧溶的蜡油,所有的皮肤、脂肪、肌肉组织都变成了流质液体,不断塌陷,甚至连骨头也开始融化,它们冒着烟,好像正在进行着一场伟大的革命,伴随那可怕的液体不断侵蚀,往下流淌,攉在了一起,最终变成一滩可怕的血水肉酱,腐蚀一切。就连脑袋下的白色枕头也不能幸免。
眼见秦铮手里的刀尖就要扎进黑色泪珠的胸口,殷凝蓦地上前一步去拦秦铮握刀的手。
秦铮既然出手,本就不遗余力,对付这种案板上的鱼肉,定是一刀便可致命的。他下手自然用力较大,动作也快。却没想到殷凝会突然来拦截他,所幸他身手不错,力道还算收放自如,才没有误伤了殷凝。
秦铮皱起眉,嗔怪地看着她,“怎么突然冲上来拦我?亏得我收力及时,不然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殷凝抱歉地撇撇嘴,拖着笨重的一条腿又努力往前一步。她双手握住秦铮拿刀的手,“能不能让我一起?心里好图个安生。”
殷凝提出这要求的声音很轻,这可是她主动要求杀人。
杀人,她是不愿意的。可是杀变态,尤其以后还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变态,她不得不积极。不管黑色泪珠之前有没有被她杀死,她现在是铁了心决定要和秦铮一起再杀他一次。
她这么做,倒不是不相信秦铮,说白了是怎么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画面。可殷凝觉得,如果她主动改变,做出选择从而参与其中,和秦铮一起将黑色泪珠送上西天的话,她会觉得踏实。从此以后可以彻底放心,不会重蹈“巍然”带给她的恐惧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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