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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阳。
四月中旬到七月中旬,小百天的时间里,杨玄感一直在黎阳县城居住。
督运粮草的活计很简单,无非查看下从荥阳经运河路过的漕船上的粮食够不够分量、有没有以次充好、时间上耽没耽误,整体而言,杨玄感是枯燥乏味的。但父亲越国公杨素死后,弘农杨家元气受损,也没有那个牛气的实力,支撑他可以违逆天子的意思,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他唯有熬着。
实在按捺不住寂寞的杨玄感,两个月前叫自己去年新得来不久的美妾陪伴。
说起这个美妾,来的突然,不知怎么砸到杨家府门前。杨玄感观其姿态,登时失了神——黑鬒鬒鬓儿,细弯弯眉儿,光溜溜眼儿,香喷喷口儿,直隆隆鼻儿,红乳乳腮儿,粉莹莹脸儿,轻袅袅身儿,玉纤纤手儿,一捻捻腰儿,软脓脓肚儿,翘尖尖脚儿,花蔟蔟鞋儿,肉奶奶胸儿,白生生腿儿……那种衣不蔽体,窘迫羞愤,万种风情,啧!不要太美好啊!
杨玄感询问她:“汝为何在此?又为何哭泣?”
那女子回答说:“青州水患,家破人亡,不得已卖身葬父,却被拐到勾栏瓦舍,流落风尘,幸而脱逃。”
那女子的忧愁,触动了杨玄感的保护欲,便将她收入家中,后来让她做了妾室。
杨素生前一度反对杨玄感纳这女子为妾,说败坏门楣之类的言辞。
杨玄感不从。
父子闹得好不愉快。
杨素哪里知道那女子给杨玄感带来的美妙滋味儿呢?
杨玄感出身于正统世家士族的弘农杨氏,成长于父亲杨素近乎苛刻的管教,他早早的学会隐藏天性,装作谦谦君子的待人处事、装作欢欢喜喜的娶了并不喜欢的政治婚姻的妻子……好吧!说到底,杨玄感就没碰到过他的美妾之外,任何能在床上让他难忘的女人。
那个女子、美妾是谁?
潘巧云!
杨玄感今日从大运河返还暂住府邸,心情还不错,命人准备一桌酒菜后,唤潘巧云来服侍。
潘巧云乖巧的给杨玄感倒酒、夹菜,还吹上一曲萧……乐。
杨玄感吃着吃着,觉得不对劲儿,打断潘巧云的吹奏,道:“巧云?怎么吹的曲子这么……这么哀伤?你是……想家了?思念亲人了?”
潘巧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头道:“国公爷在哪儿,哪儿就是巧云的家!亲人……”,她哀怨的言道:“巧云除了国公爷,又哪有亲人在世?”
杨玄感“唉”了一声,放下玉箸,索然无味的停止进食,拉着潘巧云的手,再问道:“那你一定是受了什么委屈了,或者……谁,冒犯了你?”
杨玄感在“谁”这个字眼儿上加重语气,好像他已经知道似的。
潘巧云摇头,道:“不是夫人。”
夫人,杨玄感的夫人,正妻。
妻妾争宠这种事情,除非一方强势、强大到足以让另一方黯然失色,比如吴凡家里那位曦月长公主,无论童蕊、兰馨儿,甚至林太后、当阳长公主,统统不敢与之争锋,否则必然会发生龌龊。很明显的是,潘巧云的地位到杨玄感的正妻压不住的一步。
以往潘巧云和杨玄感的正妻明争暗斗的不轻,眼下潘巧云得了话头没告状,让杨轩感的好奇心更重。
杨玄感着急道:“那你怎么忧心忡忡的?有什么不能对我说吗?”
潘巧云张了张口,踟蹰甚久,道:“巧云……巧云担心国公爷。”
杨玄感愣了,笑道:“担心我?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是户部侍郎、越国公,弘农杨氏的当家人,谁能害我?”
潘巧云嗫嚅着,道:“国公爷出去监运粮草时,巧云……巧云在城中转了转,想给国公爷买些可口的蔬果尝尝鲜,不想听到洛阳来的商贾私下嘀咕,说……说……”
杨玄感道:“说什么?”
潘巧云一咬银牙,道:“说国公爷心怀不轨,有童谣‘两个杨,谁为长’,还说……那本《百家姓》国公爷看过后赞不绝口。”
杨玄感不傻,脑袋一转悠,心中“嘎登”一下子,颜色大变,弹身而起,慌了爪儿的叫道:“坏了!坏了!坏了!吴守正害苦我矣!”
吴凡的确拿着《百家姓》问杨玄感怎么样,杨玄感倒没想吴凡的本意就是设计他。
杨玄感曾有梦想,他希望自己能完成父亲杨素完不成的伟业——使弘农杨氏跻身七宗五姓一样的门阀之列。
可惜!
杨素死的时候,击碎了杨玄感的梦想,并解释了为什么他重现弘农杨氏辉煌,将弘农杨氏已经带到比肩七宗五姓的地步,却不能像人家似的自动晋升门阀,非得获取天家皇室的首肯的缘由。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大隋高祖皇帝打江山时,扯了弘农杨氏的虎皮……
这件事天家皇室绝对不承认、也不能承认。
不然?
帝国天下,是天家杨氏的,还是弘农杨氏的?
基于此道理,天家皇室不但不能承认当年事,亦要打压弘农杨氏,最好覆灭掉它。
杨素为之奋斗一辈子,到死察觉无望,留下遗言要杨玄感小心戒备天家皇室,因为天家皇室不愿意让弘农杨氏晋升门阀,心中必然是存在芥蒂的、危险念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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