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普姆的生命历程里,还从未体现过如今的感受——时间忽然好像停止了一样,每一秒钟都给了他足够的思维空间,偏偏他虽然感到不安、不舒服,却又找不出令他产生这种感觉的罪魁祸首。“怎么回事!”他再次念出这一句,然后拔出手枪朝林子里走去。跨出去几步他想到什么又站住了,喊道:“威克斯,勃朗特,过来。”
威克斯和勃朗特是他手下的两个少尉,身手和侦察方面都有过人之处。两个人很快就出现在他的身边,其中威克斯边走还边扣着纽扣,很显然他已经睡下了。
“陪我去看看克莱米特他们,”西普姆说着,率先走入黑暗中。
对于此次入选别动队的狼牙们而言,丛林作战是他们获选加入狼牙后投入精力和时间最大的一个训练项目。所以,即使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他们依旧能够在密林中像一只土生土长的蜘蛛那样潜行。德国狙击手的位置早已经确认并有专人负责盯梢,这同样是一项要求极高的技术活,不过对于擅长丛林作战的狼牙们来说却只能算是小菜一碟。从负责盯梢的战友那里获得目标的位置,负责诛杀的狼牙们就好像水流入沙子一样渗透进了漆黑的树林中。卢高亮确认所有人都已经出发之后,他随手在身边的树上捋下一把树叶,然后就和萧逸一起静静的等待起来。
漆黑的树林中还是存在着异响的,比如说一声虫叫又或者一声鸟鸣,卢高亮现在的工作就是从这些为数众多的虫叫和鸟鸣声中找到有用的那些并统计出来,从而确认是否可以进入下一阶段。至于失败,因为失败就意味着暴露,而一旦暴露那就意味着行动必须终止,所以虽然卢高亮之前做了备案,但是他却根本不曾放在心上。他知道,正如他始终怀着必胜信念一样,他的兄弟们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失手。
二战进行到现在,狙击手已经发展成一个相当成熟的技术兵种,各国军队中广有设置。而因为战术理念还有民族特性以及人种特性等等差异,各国军队对狙击战术的重视程度以及在狙击手的培养上却存在着很大的不同。这其中,中国因为欧阳云的存在自然走在了世界前列。
德国陆军此时也已经有了专门的狙击手培训教材,当然了,受时代的限制,无论是训练手段还是技战术的设置都不可和中国同日而语。前面讲过的,狼牙的选拔标准之一便是最低李广级狙击手的身份,所以,不管狼牙们后来专攻哪一个项目,他们至少会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本身是一个出色的狙击手,自然熟悉狙击手作战特点,再来针对狙击手,自然也就格外的娴熟。
德军里面尚无关于狙击手等级的划分,不过评价一个狙击手优劣的标准是死的,就是看他的战绩,所以他们当中也有公认的王牌。西普姆战斗群的狙击手中,就有这样一位王牌。而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位于其他狙击手的后方,相当于一个指挥中枢和中流砥柱的角色。
作为一名狙击手,潜伏是他们继枪法之后必须首先掌握的技能。在这一点上,西普姆战斗群的狙击手们表现得都很出色,在夜色的掩护下,他们就好像一棵树、一根小草一样和周边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能为熟悉周边环境的土生土长的虫子和野生动物所忽视。
奥特姆作为西普姆战斗群里面最出色的狙击手,目前战绩已经累积到了三十九。这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成绩,乃至于古德里安不知从哪里听到以后还专门找他过去说话,对他进行口头上的鼓励并称赞他为第二装甲集团军第一号狙击手。也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他仅仅是一个上士,但是平时却得以享受尉级军官的待遇,每天都能享受到一杯咖啡以及一杯红酒。这是奥特姆引以为傲之处,不过他并没有因此产生自满情绪,相反,他变得更加的兢兢业业,就好像一个初上战场的菜鸟一样。“子弹无眼,战场上容不得半点的疏忽,”每有战斗任务,奥特姆都会在进入战场之前默念这样一句话,从而让自己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惕。像今天晚上这样的任务,从拉尔布山之战后,奥特姆每天都会执行,换上其他人或许早就懈怠了(事实上确是如此,那第一个被掐断脖子的倒霉的德国狙击手就是因为心生懈怠从而被摸到他身后的狼牙逮到了机会),但是他却能始终“热情如一”,单就这一点而言,他确实当得起古德里安给予他的荣誉。
每隔一刻钟扫视一下其它狙击位,其它时间就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负责的方位,几个小时过去,除了偶尔闭闭眼好让润润眼球,奥特姆一秒钟都没有松懈过。
又是一次例行扫视,然后在视线投向其正方三点钟方向的时候,他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蹙。这个方位有他的一个战友,虽说隔着大约四百米的距离他根本无法看到什么,但是狙击手天生的敏感却让他就是感觉到了变化。“不太对!”他心中默念着这句话,枪口就慢慢转了过去。而他正考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份心头预警,忽然心脏突的一跳,他大惊失色张口欲喊,然后身子马上被什么压住,嘴巴也被捂住了,他想要挣扎,可是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他的手脚就失去了知觉,吃惊于身体的这一变化,他想要扭动身子,但是世界却忽然变得沉重和寒冷起来——“我死了?!”带着怎样的不甘,他的思绪陷入了永远的沉寂。
奥特姆其实并没能做出大的反抗动作,但是因为此时这片树林实在是太沉寂了,所以他还是如愿的造出了一些响声。负责对付他的学兵名叫张天启,一个狼牙新丁。张天启并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但是却依旧感到了紧张,精神上的高度紧张而他对周边的环境格外的敏感,奥特姆弄出的声响落在他耳中就好像炸雷一样,并让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担心身下的狙击手没有死绝,他一不做二不休套出靴子里的匕首就捅了下去,连续捅了两刀并搅了搅这才心安。稍后,他慢慢的坐下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开始无声的大口喘气。
“希望没有惊动其他人!”这时精神才有所放松的他如此想到,浑然不知正有三个敌人向他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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