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梦见·声音
我神情严肃地告诉茜草,我的白马王子,一遍遍出现在梦中的优雅俊美的王子,或许是天边游乐园的那只旋转木马。茜草伏在桌面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依旧是一副看喜剧的表情,伸手覆在我冰凉的额头上,惊讶地喊:“啊啊高烧啊高烧啊,浅优。”
在旋转木马上,围绕着小圈子,在音乐声里,我曾经快乐地与那只白色木马一起起舞。当母亲将我带离它洁白的身边时,映入瞳孔的,是再也抹不去的依恋,木马的眼底,带着不舍和忧伤。
在梦中我无数次地回到天边游乐场,倚靠在白色木马身旁,听他低声倾诉漫长时光里神奇的故事。他轻声柔语地唤我“公主,我的小公主”,然而,谁会相信,那只木马,就是我的王子殿下呢。
“可惜啊,那么俊美,却是哑巴,像冰山一样,有点可怕呢。”女孩们窃窃私语着,在午后庸懒的阳光下,一边分享彼此的便当,一边讨论最新奇的事情。今天的话题,让浅优不舒服地停下了筷子。
清晨的睡意,在老师带着新转入的男孩走上讲台的一刻,完全扫除。教室里满是女生们期待的议论和偷笑的欢乐。男孩深灰色的瞳孔,透着微微凉意,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细柔的刘海覆盖在俊秀的眉宇间。“新同学不能讲话,大家要多帮助他。”老师慌忙笑着解释,然后迅速在黑板上写上“夜偶”。
特别的名字,俊美的容颜,却不能说话,没有声音,冰冷的眼神和表情,仿佛没有任何情感的人偶。虽然浅优对夜偶的印象也是如此,但伙伴们的讨论,莫名地让浅优感到心疼。嘲讽,没有试着去靠近和了解,却下着定论。那些不能言语的事物,一定,也有跳动的心脏。浅优想起自己向大家诉说关于木马的梦时,也受到了否定和嘲笑,不知是为了木马,还是为了夜偶,倏地从女生围坐的草地上站起来。“请不要这样取笑别人。”带着没有吃完的便当,匆忙离开。
或许,茜草说的是对的,奇怪的人,是自己。总是对玩具执着,对明明没有生命的事物产生依恋不舍的感情,包括那曾经带自己环绕着小小圈子的木马。
倚靠在白色薄纱窗帘旁的夜偶显得更加憔悴苍白,浅优甚至怀疑,夜偶是否有如残阳般鲜红的血液。书页被风吹扬而乱,夜偶慌张地寻找着刚才阅读的地方,浅优不禁泛开嘴角的笑容,这时候的夜偶,像孩子一样纯粹干净。
“啊,等等,这个不能出借的。”图书管理员的身份,不得不跟试图带着书本离开图书馆的夜偶对话,只是,浅友并不确定,他是否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夜偶清澈的眼底透着一抹不舍和遗憾,还是乖乖地将书本放回原来的位置。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夜偶微薄的嘴唇,并没有张合,始终紧闭着,但是,一声轻柔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浅优耳中。周围一片寂静,炎夏的午休时间开始让人变得烦躁不安,无法静下心思来图书馆借阅。空荡荡的时空里,那确实只属于夜偶的声音。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你能够听见我的声音吧。]夜偶淡笑着,惨白着俊美面容无奈地解释,虽然,自己也不确定,为什么只有这个女孩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3、海妖·魔法
月光之下,我还是无法祈愿,旁边的老黑马和蔼地笑声劝说:“孩子啊孩子,我们注定是离不开这轴心的木马。”
巫师说,你将失去喜欢的记忆,那份喜欢,被紧锁角落,你会忘记最喜欢的人,你的心,只是一块千年无法融化的寒冰。
我是夜偶,这是巫师赐我的名字,没有感情的名字,带着迷茫和失措,脱离那根千转百旋的固定轴心,离开那个小小的圆圈世界。用纤瘦的脚,不稳定的脚步,慢慢走向陌生而广阔的世界。我将看见更多灯火霓裳,将独立行走在月光和阳光交替下的街市,不必再永恒地做圆周运动,我能够笔直地向无限的马路彼方迈步而去。
老师和蔼微笑着,希望我用自己的声音说出名字,我试图张合,却始终发不出声音。美人鱼为了得到王子的爱,用最甜美的声音交换,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也陷入了一场阴谋和交易之中。心脏传来冰凉的疼痛,没有人对我说话,他们知道,我无法言语。
浅优,是同班的女生,我依稀记得她精致的面容,阳光被打碎洒落在她明媚的瞳孔,落入深潭般紧紧吸附着自己。柔和的声音,温酿地散布空气,传递到那颗寒冷的心中,我竟天真地尝试着回应她。
“没关系没关系。明天中午请继续来借阅吧。”浅优呆愣了几秒,迅速地恢复了笑容,带着一抹红晕。
海妖得意的笑容,在梦里侵袭而来,醒转时分,额头上是淋漓的冷汗。听见了声音,也无法挣脱魔咒的束缚,即使是善良的浅优,向自己伸出的手,依旧是那么遥远。而自己寻找着的人,到底是谁,又身在何处,与海妖交换的,究竟是什么?
记得吗?你真正的名字。海妖的声音,从空寂的海面飘拂而至,我紧紧揪住心脏的位置,难受得俯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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