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哒…啪哒…啪哒…啪哒……
在精准快速的点射中,贯注于瞄准的右眼能够顺着看到带着暗红色光亮的子弹一发接着一发打在目标位置,可是此时此刻,林恩心中毫无骄傲与喜悦,那是一种无比沉重和纠结的复杂感怀,他知道,这架Fi-156轻型侦察校射机的驾驶座舱是无法抵御如此近距离的步枪弹攻击,哪怕使用的只是威力稍小的步枪短弹。随着子弹一发一发消失在飞机座舱位置,林恩看到里面的人影在颤动,甚至隐隐看到驾驶仪表盘上出现了零星跃动的火花!
一支普通的MP44突击步枪使用30发弹容量的弧形弹匣,若以不计准度的连射开火,4到5秒之内就能够将它们倾射而出,林恩的点射持续了大约20秒,见那架构造简单的小型飞机已经失控偏转并撞向机库大门左侧,他停止射击并睁开自己的左眼,战场上养成的计数习惯使得他很容易去确认自己刚才射出了16发子弹,全部命中驾驶舱和座舱……
嘎咔……咯咿咿……咚!
在极度刺耳的撕裂性声响中,有着“战场精灵”之称的战术侦察机无可挽救地撞上了机库的左侧大门,高速运转中的螺旋桨仿佛一台超大号的电锯,碰上人体自是如刀切瓜果一般,可这次碰上的却是沉重坚实的机库大门,仅有一瞬间金花四溅的绚烂,扭曲破碎的螺旋桨就像弹片一样迸射出去,发动机因此受到了反向的巨大作用力,沉闷的轰响声中,它发生了严重的爆裂,瞬间腾起的烈焰和浓烟竟将整个驾驶舱都给吞噬掉了,飞机左侧的机翼和机轮支架亦断裂开来,机体顿时侧倒。
“灭火!快灭火!关闭机库大门!”
一位将军装束的中年男子不顾飞机爆炸的危险往前冲,并且手口并用地招呼周围的士兵们。看着敞开的机库大门,林恩瞬间想明白了:这家伙担心的不是机上人员的安危,而是爆炸所产生的黑烟,是暴露基地位置的潜在威胁!
匆匆赶来支援的官兵并不清楚灭火器材的位置以及机库门的操作,许多人只是盲目地跟着原有的警卫往前跑。林恩没有动,而是依然站在原地朝外面张望,凌晨时分,这外面的世界仍是黄昏模样,按照地理常识,5月份也只有很靠北极圈的地方昼长夜短现象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远处的碧蓝色海面并没有大块的流冰漂浮,但稍近处的海岸以及山棱都覆盖着白色的积雪。至于机库大门之外,那条宽七八米、长度近百米且带有向上坡度的起飞跑道上也积了一层雪,而且应该是处于伪装隐蔽的需要,跑道上还放置了许多类似山岩的东西。即便刚刚两架飞机都能冲出机库,也很难说它们是否可以从这样的跑道上起飞。
“干得不错啊,神射手!”
异样的口吻来自于平时习惯梳中分头的舒泽少尉,室友并同期学员中最不友善的家伙,林恩收回目光,默不作声地从机翼上跳下来。舒泽就站在翼尖旁边,并不直接看着林恩,而是以一种很奇怪的表情望着那些正用灭火器对着两架飞机的残骸喷射白色泡沫的警卫士兵们。他们很快从那架Ju-88破损的机舱里救出来两名满脸是血但还能勉强走步的着空兵制服者,另一些明显已经死亡的就只是抬出来搁在一旁。紧接着,士兵们又从整体都已经扭曲变形的Fi-156里弄出5名“叛逃者”,这些人看起来已经失去知觉了,士兵们对其中一个人进行了急救的尝试,但很快就放弃了。
看着一具具摆放在冰冷地面上的遗骸,林恩脑袋里一片空白。忽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林恩转过头,看到“眼镜超人”博斯曼面色黯然地望着缓缓关闭的机库大门。
外面的景色从视线中消失了,但空气中的寒意依然是那样的浓重。
很快,乘坐小火车到上层机库的官兵们被重新召集起来,原来除了第二期普通军官班,即将结束培训课程的第一期以及刚刚开课的第三期也被调来,只是他们大多数人都没赶上这场内部人员之间的残酷战斗。各部列队离开之前,行动总指挥官德什卡将军亲自向众人下达了“封口令”,要求他们返回兵营后不得向他人透露,也不得相互谈论今天早上所发生的一切,违令者将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在这之后,除了重伤员留在现场接受军医官的紧急救治,学员们带着轻伤号原路回到了上层月台,在那里分批搭乘小火车返回下层,伤员们被送往医院治疗,其余人员则在交出武器、清点登记后回到了兵营宿舍。这时候,广播喇叭里正播着此次突发状况的“官方解释”——数名因战争创伤而致精神失常的士兵逃离医院,抢夺卫兵枪械后在码头区域与警卫部队发生交火,目前业已被制服,且未造成重大破坏。基地内的一级警报已降至三级,但鉴于事件还在进一步勘察确认当中,各部队人员在6点之前应尽量呆在营房内,早晨的操练和上午的训练依然正常进行。
和衣躺回到自己的铺位,林恩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码头区的惨象和发生在机库的战斗。虽然没有和这些所谓的“叛逃者”进行面对面的接触,但凭直觉和对事态的分析,他相信这些海兵和空兵人员绝非精神失常,而是一次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参与者不仅有海兵和空兵,其中应该还有一些陆兵成员,他们距离成功只差一步之遥——甚至可以设想,若非几名尽职的卫兵意外识破,他们很可能就混过警戒顺利离开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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