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布吕克军士受伤了!”
这一听就是诺亚的声音,就战术意义而言,一具88毫米反坦克火箭筒在林恩小队显然要比红外夜视套装更加重要。确定“关键先生”安然无恙,林恩却也不得不为战友兼同窗的安慰担心起来。此时前方街巷中的那辆苏军重型坦克仍在以后向的车载机枪朝这边扫射,他无法转身射击,只好预先将仍存有七八发子弹的弹匣换下,从右肋部的弹袋上取下事先捆绑好的双弹匣(固定大小的弹袋只能容纳一个弹匣,双弹匣就只能将其中一个大部分插入,另一个附挂在弹袋外面),有条不紊地将其装好,后拉枪栓,并着咬牙喊道:“伤势怎样?”
诺亚当即回答道:“肺部中弹!”
肺部?林恩当即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布吕克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在这个时代,欧美主要国家的外科手术水平已经相当不错了,但对于战场上的肺部创伤仍没有太多的办法,尤其是在战地医疗条件恶劣的情况下,因肺部感染而不治的例子非常多,而个人意志在这时候往往起不了什么作用。
“路易斯!”林恩大声唤道,“能否帮洛夫止血?我们需要诺亚的反坦克火力!”
“好的,没问题!”黑尔维希很干脆地答到。
“诺亚!诺亚!”林恩旋即又喊,“我们掩护你,给那辆俄国破车补上一炮!”
这一次,反坦克射手没有答话,而林恩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反光镜,靠着墙垣边沿伸出去一瞧,那辆先被火箭弹击中的IS-2从刚才的位置向前移动了一些,而随着主炮重新转向正面,后射机枪的角度大受限制,子弹顶多只能打在布鲁尔藏身的瓦砾堆附近。于是,林恩轻呼沃夫鲁姆的名字,自己蹲着向外闪出小半个身位。明明已经拧开了红外探照灯的旋钮,可红外望远瞄准镜里的影像却灰沉沉一片,心里当即一沉:终究是电了么?
活人可不会被尿憋死,林恩当即调整心态,直接以肉眼进行瞄准,看到晃动的黑影就点射两发。这样一来,单发效率虽然降低了,但在已经少一名突击步枪手的情况下,仍对这一侧的苏军士兵保持着相对的火力优势。片刻之后,一枚火箭弹带着奇怪的啸声从头顶飞过,明亮的尾焰就像是在高空看流星划过。
“撤退!撤退!”
林恩又一次喊起了撤退,无奈却果决。出现伤员倒是其次,在同一个位置进行三轮火箭弹攻击已经是他事先设想的最大次数,毕竟苏军的兵员、装备和火力都在这片战场上处于绝对优势地位,稍有拖延,受到压制的苏军士兵就可能召唤来足以将这个德军战斗小队炸飞的炮火,哪怕只是专门的重机枪和迫击炮火力也够呛。
昏黄的视线中,街巷侧旁的建筑物有越来越多的暗红色光点飞来,有些偏得离谱,有些却能够较为准确地找到伏击者。攸关性命,林恩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谨慎,发出撤退号令后,他让沃夫鲁姆暂停射击,自己又从墙垣右侧朝对面连续点射了四发子弹,这才反身拉着沃夫鲁姆从左侧离开。他们跑出两三米,当即闪入瓦砾堆后方,脑袋和身体都尽量贴近地面,手脚并用地沿着废墟横向移动了一段距离,到了诺亚他们先前容身的坍塌建筑。从这里可以穿过废墟中央的凹形地带向后撤退,但林恩并没有独自撤离,而是小心翼翼地爬到布吕克先前的观察位置,看到布鲁尔正沿着另一边的废墟缓慢移动过来,便毫不犹豫地向对面的苏军开火,直到敌人的子弹呼啸着飞来,他才锵锵缩头撤下,挨到布鲁尔撤下来了,他低吼着“快撤快撤”,自己最后一个撤离伏击阵地。
偌大的柏林到处都是残破建筑和废墟瓦砾,在全城断电的情况下,林恩他们安然穿行在远离交火位置的街区内部,从一栋楼进入另一栋楼,走出了两三百米,这才缓下一口气来。
追着搀扶着布吕克的黑尔维希小跑几步,林恩关切地问道:“嘿,路易斯,洛夫怎么样了?”
“咳咳咳……”
黑尔维希没有说话,布吕克的费劲咳嗽就是回答。
“布鲁尔向后、向前警戒!”林恩简单分配了行动任务,顺势从另一侧揽过布吕克的肩膀,低声道:“可怜的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
“咳咳……是运气……太糟!”布吕克像是在苦笑,他勉强迈着步子,侧头靠向林恩这一边,却只能是钢盔和钢盔磕在一起。
“别担心,我们这就送你去战地医院!”这是林恩最不愿意说却又不得不说的安慰话,它并非善意谎言,只是很多时候伤者都挨不到它兑现的那一刻。
布吕克没有回答,呼哧呼哧的也不知是呼吸艰难还是在继续苦笑。
听着时近时远、时紧时疏的枪炮声,一行人始终保持着警惕,并形成了战斗人员保护反坦克射手及伤号的松散队形。林恩心里估算着距离和方位,感觉已经足够安全了,遂决定改变方向,沿着一条平日里非常不起眼的巷子向南也就是柏林市中心的方向行进。原本打算一口气返回“虎王”和多数士兵组织防御的位置,然而走出了大约百米,布吕克突然猛力咳嗽起来,还伴随着轻微的抽搐。停下来将布吕克扶到一旁靠墙坐着,林恩抬头对沃夫鲁姆说:“戈登,你到前面探探路,如果碰到自己人,最好请他们弄副担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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