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夜的星光还算明朗,林恩跟着同伴们的步伐小心地走着,最初二三十米是普通平地,接下来是一个比较突然的陡坡。看到前面的士兵脑袋的位置迅速降低,他心里也就提前做好了准备。放低重心,谨慎而又尽可能迅速地下了坡,脚下的松软感顿时强烈起来,河水流动的潺潺声也近在咫尺了。
要直接涉水渡河么?
比起苏联腹地的广袤原野来说,德国东部的冬天还算是比较温和的,而这河流已经开始解冻,也就意味着春天的脚步正悄然临近。可是,夜间的气温仍有零下好几度,就算河面不宽,两三分钟就能够涉水而过,被水打湿的靴子和裤子将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考验人的意志以及肢体的抗寒抗冻能力。
罢了,罢了,看着同伴们义无反顾地继续向前走,林恩安慰自己道:反正现在身上仍是不干不湿的,全湿也就是来个痛快的。相比于那些在苏联冻坏了手足的德国士兵,人至中年患上风湿关节痛又算得了什么?
听到前面同伴涉水行走带起的哗哗水声,林恩不由得双手握紧冲锋枪,牙关紧咬,以鼻深呼吸。很快的,脚下感觉到了额外的阻力,一股明显的冷意透过靴子的皮面传递到足部。以军用靴的质量,若只是淌过浅水还不至于渗漏,但随着阻力感的增强,冰冷刺骨的河水终于从鞋带、靴口处侵入。林恩能够明显感觉到那股冰冷沿着小腿往下蔓延,脚踝、脚面然后是脚底,一转眼的功夫,两只原本还有些暖意的脚都彻底冰冷了。
冰水泡脚的滋味苦不堪言,然而不论是装备精良的“暗夜战士”还是普通“杂兵”都一声不吭,他们一个紧跟着一个,尽量保持着身体平衡,又不至于弄出太大的水声。河水从小腿位置漫到了膝盖,然后继续往上到了大腿位置,就在林恩开始担心“小弟”也要不保的时候,河水开始变浅,对于腿部的阻挠也随之递减。虽然渡河就是这样一个过程,可林恩这战场菜鸟的心情却随着水位的降低而轻松起来。好景不长,夜晚的凉风一吹,被河水浸透的腿部随之产生了一种被冻透的感觉,还顺势“吸”走了身体其他部位的热量。等到走上河岸时,林恩全身上下已经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心里嘀咕着:我的老天爷,这日子可怎么熬啊!
对面河岸的坡度大致相当,在同样没有敌人干扰的情况下,上岸时却有好几个德军士兵滑倒了,林恩也未能幸免。这客观上可以理解为靴子被河水浸湿了,但林恩注意到走在前面的那些“暗夜战士”没有一个打滑,难道这就是精兵和杂兵的区别?
上岸之后走过三四十米就进入了树林,林恩有些好奇苏联人为什么没有选择在这里渡河,虽然要多绕一些路,但总比硬突德军防御阵地付出的代价要小一些吧!
战场的复杂程度终究超过了大多数纸上谈兵者的理解,河流的长度不仅增加了防守方抵御敌人进攻的难度,也同样让进攻方在选择突破口时多了需要慎重考虑与权衡的因素,那些看似一突即破的地段,很可能是对方留下的陷阱,一旦掉入其中,渡河部队很可能遭到对方的三面围攻,而后续部队又无法从敌人固守的其他地段实施增援。
战争没有悔棋,一步走错,无可挽回。
从进入树林开始,“暗夜战士”们有意放慢了脚步,虽然并没有进入战斗状态,走在最前面的那两个仍频频举枪。想想电影电视里的情节,林恩也就理解了:他们这是在利用安装在突击步枪上的红外线夜视仪观察预警。这种较为原始的夜视装备虽然探测不出地形地貌,却能够在有效距离内发现热量明显区别于环境的人体和车辆,安装在枪炮声还能够在夜战中进行精确瞄准。如此场景固然颠覆了林恩对二战的原本印象,但就如同德国在战争末期研发出的每一件新式武器,即便突破了时代的局限性,却依然受限于技术、人力、物力以及停留在传统层面的指挥技艺。结果,它们没能如创造者的初衷那般改变战争走向,仅仅给后世的军迷们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想象。
端着一支传统的手动式步枪,林恩和其他杂兵一起以散兵队形跟在“暗夜战士”们后面。这里不久前还是己方的控制区域,敌人在此布设地雷的可能性比较低,但林间的沉寂还是让每一个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挪动脚步。大家心理都清楚:每前进一步,距离敌人也就更近了一步。
红外夜视仪,自动武器,渡河入林。到了这个时候,林恩对此行的意图愈发好奇。这样一支五十余人的战斗队伍在近战火力输出方面自是远远超出一般的德军步兵团队,在夜战中尤其有优势。不过,他们并没有配备任何反坦克武器或者常见的轻机枪,一旦遭遇苏军装甲部队,撤退将是唯一的选择,而这也意味着他们必须尽可能地避开苏军主力,并在行动得手后以最快的速度穿过树林撤回己方阵地。
辎重车队、野战油料弹药库、炮兵阵地、野战医院、战地指挥部,林恩揣测这支战斗小队将以哪一个作为首要目标。如若他自己是指挥官,野战医院肯定是先排除的,那只会激起毛子们的狂暴情绪。突袭炮兵阵地看起来很有价值,可破坏大炮并非简单任务,考虑到苏军坦克和自行火炮的数量,即便成功摧毁一处苏军炮兵阵地恐怕也不会有太大的意义。相比之下,破坏甚至摧毁苏军的辎重车队、野战油料弹药库甚至战地指挥部是当前局面下比较理想的突袭战果,哪怕只能稍稍拖延苏军的进攻计划,也能够为德军收拢残兵、巩固防线发挥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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