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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硫磺,然后是烟草,火柴和香烟相继点燃让林恩闻到了两种很清淡的气味。比起炮弹爆炸后产生的呛鼻硝烟,它们可要柔和得多。
见林恩没有拿出烟来,狙击手点着香烟也就弄灭了未尽的火柴,连抽了两口,开口问道:“你从哪里来?”
最基础的对话林恩已经学会了四五句,他答道:“丹麦!”
丹麦和中国,东西方截然不同的两个国家,大小、历史、人种、文化等方面都存在天壤之别,可披了一身“白皮”,林恩也只好暂且把自己当丹麦籍的日耳曼志愿兵来看待。
“我从巴伐利亚来,奥利弗.格林斯特!”狙击手说自我介绍说。
林恩点点头:“幸会!我叫林恩.加尔戈!”
如果对话到这时候结束,那么林恩的表现将是无可挑剔的,然而狙击手紧接着又说了一长串的话,里面的词语都超出了林恩现在所掌握的内容。可怜的林恩只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假装自己很认真地注视着前方,而这会儿前面的树林也确实有了一些异常的动静:在距离树林边缘还有一段距离之处,那些松树的尖顶晃着晃着就“消失”了。
狙击手略微抬起枪用狙击镜观察了一下,恨恨地说:“是俄国人!”
穿过树林时需要压倒一部分树木,这就意味着即将投入进攻的苏军部队中有一定数量的坦克装甲车。其实基于自己对历史的了解,林恩早就抛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到了战争末期,苏军的钢铁洪流已是势不可挡!
就在林恩纠结着自己是否需要向同伴们告警的时候,在二楼尖顶屋面上用望远镜警戒的士兵们就朝下面大叫起来。林恩只从他们的话里听出了“俄国人”以及“准备战斗”,想着自己在屋顶上非但帮不上忙,还可能把盖着伪装布的狙击手给暴露了,再加上他总觉得屋顶不太安全,遂决定原路返回。可他的左腿刚刚下了屋顶踩在墙上,就看到树林远端有异样的光亮在跃动,灰白色的烟雾也一团团出现在那里,汽笛一般的怪叫声随即传入耳中……
苏军的炮击开始了,林恩大为惊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敌人战车炮以外的大炮开火,更夸张的是,他肉眼居然看到了跨越树林飞落到近处的炮弹。它们的速度比夜战中的子弹还要快许多,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过了好几公里的距离,而伴随着第一发炮弹落在河面并激起十几二十米高的水花,猛烈而密集的爆炸开始撼动地面,在林恩的位置上都能够感觉到屋面和墙的颤抖。他来不及对新交的朋友说声再见,连滚带爬地回到露台,捡起步枪沿着楼梯飞快往下面跑。从二楼下到一楼,沿路就看到德军士兵们不再搬运东西而是呆在战斗位置上。
轰!
林恩刚从别墅的小门出来,一枚炮弹就落在了不远处的阵地上,这不仅震得他耳朵发鸣,爆炸形成的气浪更是卷着积雪泥屑飞来。林恩下意识地低头弯腰,可在这强劲的冲击下仍是站不稳脚。等到气浪消去,林恩又继续同伴们所在的战壕跑——这是新兵最容易犯的一个致命错误,要知道连续炮击会形成片状的杀伤区域,暴露在外的人甚至可能被落在几十米外的炮弹产生的弹片夺走生命。尽管阵地上有人注意到这个冒失鬼并且大声喊叫提醒他趴倒,然而林恩依然埋头往前跑,在他看来区区五十米的路程转眼就到,可这“一转眼”所需要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
轰……轰……轰……
经过最初的调整,苏军的炮火渐渐开始向北岸延伸,越来越多的炮弹落在德军阵地上,短时间内就形成了炽烈的烈焰风暴,在爆炸冲击波和弹片的双重作用下,别墅朝南一面残存的玻璃纷纷破碎坠落,在这样的情况下,林恩仍然暴露在阵地上,炮弹的巨响震晕了他的头脑,浓烈的硝烟迷乱了他的眼睛,狂虐的气浪撞得他左摇右摆,就在一些老兵提前为他哀悼的时候,这家伙脚下一滑,竟然滚进了一个散兵坑!
跌进散兵坑也就短短几秒,林恩突然感觉头部的晕眩、腹腔的反胃以及四肢的乏力症状统统减轻了。随着思维的清醒,他突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举动简直就是在自杀,以至于他自己也觉得不可理解。
敌人凶猛的炮火仍在持续的肆虐这处阵地,躺在形如墓坑的散兵坑里,林恩怔怔地仰望天空,夕阳刚刚沉入地平线,蔚蓝的天幕染着一层鲜艳的血红,四处溅落的泥块就像鸟儿一样不断从眼前飞过,飘然而过的阵阵硝烟形如云团却永远没有云团的飘逸。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的爆炸终于减弱了——虽然听力受到声波震荡而出现了暂时性的下降,但从地面的颤动感也能够察觉出这种变化。毫无征兆地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林恩的意识终于完全清醒了。自我感觉了一下,好在身体没有受伤;左右摸了摸,步枪也还在。在刚好容纳一人的散兵坑里勉强转了个身,忽感四肢有种怪异的酸麻,小心翼翼地将戴着钢盔的脑袋探出地面以上,苏军的炮火还未完全平息,T-34连同披着白色斗篷的步兵已然出现在了河对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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