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湛冷眼看着脸色煞白的席宁,眸子被坚冰覆盖,毫无温度。
席宁的喘息声由急促变得低缓,垂落在脸侧的发丝被汗水洇湿,一绺一绺的粘合在一起。
书房内的气氛死一般的凝重。
窗外的暖阳透不进室内,冰凉的温度让这里宛如停尸房,冷冰冰又没有人气。
上辈子的记忆被明晃晃的挑开,生理反应先于大脑作出反应,这时候再装傻,显然不是个聪明的办法。
仗着人设自以为可以随心所欲的席宁在这一刻总算是有些慌乱了。
她掐了掐手心,疼痛让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点点。
下唇被抿得发白,没有血色,给本就煞白的脸色增添了几分憔悴。
她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垂头丧气的问:“你也记得啊,那你想怎么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迎上那人深情潋滟的桃花眼。
指腹轻轻摩挲下巴,沈容湛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眼,低沉华丽的嗓音闲适优雅。
“我想怎么样?你不一直很清楚么?倒是你,明知道我设了陷阱,却还往下跳,你又在图谋什么?”
席宁直勾勾的看着他,目光逐渐炙热。
她张了张嘴,还没发出声音,就被沈容湛凉凉觑了一眼。
“你可别跟我说你爱我之类的鬼话,你若是爱我,怎舍得扔下我离我而去?更别说什么不得已之类的借口,我不信。”
“爱”字在从舌根滚到舌尖,又麻溜的咽回了肚子里。
席宁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理的借口。
沈容湛看她的目光越来越凉。
尴尬的对视了一分钟后,席宁清了清嗓子,怀揣着“我不如地狱谁入地狱”的大义凛然,硬着头皮道:“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你的脸和身材都深得我心。上辈子自杀是因为你许久没回来,还频频传出生死未卜的消息,我想着你怕是活不了了,黑风山也没了,我一个人了无牵挂的,还不如死了算了。”
那人阴恻恻的扯出一个笑,“所以你回来,是因为还没睡够我?”
席宁心虚的低头,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沈容湛怒极反笑,桃花眼凉薄至极,唇角的笑意冷冽凌厉,刺得人头皮发麻。
怪不得!
怪不得这一次这人这么配合……
原来还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只是心态比以前放的开了而已。
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鼻梁骨,按捺住掐死对面那人的冲动,他压着火气,声色沉冷,音调偏低。
“我给你十秒,消失。”
不等他开始倒计时,席宁识相的翻身而起,捡起扔在地上的披风,慌里慌张的系上,遮挡住窈窕玲珑的身材,麻溜的滚出了他的书房,背影都写满了狼狈。
人一走,沈容湛就下床,穿好军装,冷着脸去了靶场。
临近晚上的时候,薛文超大着胆子提醒了沈容湛一嘴关于听戏的事。
得到的是少帅冷若冰霜的回答。
“取消。”
少帅的脸色难看得能滴出墨来,薛文超哪里敢多问,马不停蹄的去取消了听戏的安排,陪着少帅在靶场磋磨了一天,然后歇在了附近的饭店。
好好的少帅府不回,非要宿在这也不顺眼那也不满意的饭店。
少帅的心思真是越发难猜了。
薛文超苦巴巴的皱起脸。
*
席宁站在窗口等到了半夜,也没有听见沈容湛回来的声响。
看来这次确实被气的不轻。
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席宁熄了蜡烛,心事重重的平躺在了床榻上。
叹息声绵长悠远,伴随着主人的无奈和没辙。
“富贵啊,我该怎么办啊?”
小光点闪动两下,眼也不眨的安慰她。
【倒数第二个位面了,宿主你使出浑身解数,我不信你完不成任务。】
这波鸡血打得恰到好处。
席宁果然满血复活,黯淡的眸子瞬间迸发出光彩。
对啊!
她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马上就可以回神域过上大别墅躺平等死的咸鱼生活了!
美好生活就在前方招手,她有什么理由不使把劲呢!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后,席宁也不纠结挣扎了,心情舒畅的哼了个小曲儿,美滋滋的进入了梦乡。
翌日清晨,翠菊刚要开门进卧室伺候席宁洗漱,就见门先一步打开,穿戴整齐的席宁站在门口,笑得明媚热烈,像是一株朝气蓬勃、向阳而开的迎春。
翠菊看着席宁含笑的脸,默默后退了一步,低着头恭敬询问:“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这般殷勤恳切,又蹲点等候,想必是有事相求。
翠菊做足了分内之事的姿态,摆明了不会做出格的事。
席宁也不为难她,直截了当的问:“少帅现下在何处?”
翠菊回:“在南城商会。”
南城商会,南城最大的商会,会长是温绾玉的父亲温重,为人谦逊有礼,八面玲珑,在整个华商界都有很高的地位。
席宁在心里默算了下日期,右手指腹摩挲着左手掌心的薄茧,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皮。
沈容湛去找温重,应该是为了那批被商会收入囊中的货物。
温家和沈家是百年世交,温重和沈大帅更是沆瀣一气,那批货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沈大帅托温重从国外运回来的配置更加精良的军火武器。
沈大帅如果得到这批武器,对于拿下江北六省可谓是如虎添翼。
以温重和沈大帅的私交,温重肯定站在沈大帅那边,沈容湛此行,说不定会无功而返呐。
但也说不准。
席宁眸光微闪,眼底划过暗芒。
温重现下可是在沈容湛的地盘上,沈大帅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沈容湛铁了心强抢,想必温重也无可奈何。
席宁又不自觉的想起不久前见过的温三小姐。
渐渐反应过来沈容湛的用意。
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
既达到了引她上钩的目的,无形之中又警告了温重。
就是不知道,已经有上辈子记忆的沈容湛会怎么对付他爹了?是故技重施?还是另谋他法?
席宁悠悠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明媚春光,隐隐觉得有些刺眼,抬手遮了遮眼帘。
各路军阀雄踞一方,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波谲云诡的形势注定了这不是一个能好好活到寿终正寝的时代。
所以,沈容湛昨天跟她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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