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十五的夜晚,圆月当空,明亮的月光披洒而下,映照着一支七千多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山路之上缓缓而行。
山路狭小,只容单骑通行,长长的队伍便在山间蜿蜒,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群人默默赶路,连马也戴上了马嚼子,如果不是马蹄铁偶尔踏在山石上发出些许声响,哪怕是走近到百丈范围内、视力也极好,也别想轻易发现这群人。
这数千人马自然是由楚铮率领的襄城和晨曦岛联合部队。
为了避免泄露行踪,整条队伍都没有点燃火把,只能借着月光而行。
尽管如此,现在距离李世民大军越来越近,被发现的风险也在加大,为了保证尽快赶到目的地、实现战术上的突然性,必须保证急行军。
只要地势允许,队伍几乎都是策马小跑行进。
幸而在前面开路的斥候都是从眼力极好、又没夜盲症的精锐中选出,而晨曦军的五百骑兵更是因为成立之初就在伙食里每天加一个鸡蛋、又进行过专门的夜间训练,几乎都没有夜盲症。
襄城军则因为条件相对艰苦,近半人马或多或少都有夜盲症,于是楚铮安排两个晨曦军与一伙(十人)的襄城军结为小队,在夜色里相互扶持而行,使得队伍的夜间行进速度并没落下多少。
两支队伍原本有些相互较劲,不过经过两天的磨合,以及赶路时相互帮忙,倒变得融洽起来。
当然,暗地里相互较劲、谁也不肯在大名鼎鼎的楚帅面前丢了脸,还是免不了的。
胡景就是这批襄城军中的一员。
他已是老行伍了,加入襄城军已有五年多,在蒙古几乎每年侵扰,每两三年就发动一次大的攻势下,还能活下来成为精锐,胡景自然有过人之处。
事实上他家世世代代就是马倌,父亲从小就教他骑马,这使得他在骑术方面并不会逊色于蒙古人,也正是凭着这出身的骑术,他不但在数次出击中保住了性命,还斩了两颗敌首,积功升为伙长(十人小队的队长)。
此时山路越来越崎岖了,前面的兄弟们早已下马,牵马而行。
胡景翻身下马,揉揉有些胀痛的大腿,回头用极低的声音吩咐自己这伙的十二人(多了两个晨曦军加入)一起下马步行,见兄弟们双眼模糊,走得深一步浅一步,那两个晨曦岛的汉子却双眼明亮,走得稳稳当当,胡景只能心生羡慕。
说来他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晨曦军的伙食居然如此好,每天都有蛋有肉,而且米饭还管饱。
要知道在襄城里从军,也就只有战争时期才能勉强吃个八成饱,平时能有五分饱都算不错了!
当然,他也不用眼热多久,听上面的长官们说,打完这场仗,再把李阀打垮打跑后,襄城军就要全部加入少帅军了,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饷银更是会翻五倍。
一想到这,胡景便心头火热,原本累得有点麻木的双腿也多了几分的劲。
毕竟他家中有患病的老母亲、体格瘦弱只会读书的二弟,还有自己的妻儿要供养。
关于这次和李世民大军作战的意义,胡景原本并不知道,但这两三天来,上头居然派了“指导员”下到每一伙中,将这次战斗的意义、方略、目标都详细地、反复地告知所有人,使得胡景这样大字不识一萝筐的粗汉子也能完全听明白。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打仗向来都是上头的将官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做的,哪怕郭靖大侠带兵也是如此。
但楚帅明明是郭靖大侠教出来的弟子,在这方面的风格却完全不同。
不过说来也奇怪,知道这一战的整体计划及其意义后,胡景居然觉得心里仿佛多了什么支柱,不像以往那般迷迷糊糊、只知道杀蒙古鞑子,其余事情懵懵懂懂。
胡景不由又远远看向那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身影。
从昨天中午出发,到现在已过了将近一天半,任何时候只要抬头,都能看到这个笔挺的身影在前方开路。
这年轻的统帅确实做到了他在四天前当众所言,吃苦在前,享受在后,没任何的特殊待遇,连所有的行李兵器盔甲都是自己带着。
在休息时楚帅还到处视察,探望个别因赶夜路而受伤的战士,吃饭时更是随意便人堆里一坐,拉着最底层的兵士小声聊家常。
这样的作风在大将统帅中实在是绝无仅有的,与郭靖往日那般“不怒而威”的统帅风格完全不同。
这么几天相处下来,这个年轻统帅身上那被神化的光环似乎弱化了不少,第一天那威如天神的形象也在淡化。
在休息期间很多兵士甚至敢大着胆子和他开个小玩笑,他也不恼,只是露出宽容的微笑。
光是看他这温和俊逸的外表,实在很难将江湖传闻中的那无敌于天下的“天下第一高手”、单人匹马夺了个大海岛、灭了两万李阀水师“无敌统帅”形象与他联系在一起。
原本胡景以为这样的统帅风格,会让向来不苟言笑的襄城军很不习惯。
但出乎他的意料,襄城军的兵士们似乎都很喜欢楚帅这如沐春风的处事方式,连赶路赶到早已麻木的脚步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连胡景也有类似的感觉,明明已连续赶路这么久了,却不怎么感觉枯燥、疲惫,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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