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试图从岛屿两翼登陆的敌人来说,这绝对是他们所经历过的最奇特的一场战斗。在没有被选拔进入星宙巡航部队之前,他们中有些成员来自守夜人,有些成员来自审判教廷,而有些成员则干脆来自于那远渡重洋的圣教军,他们将前半生的战斗奉献给了自己的事业,与异类、与魔法师、与狂信徒、与异大陆的超凡者和魔物战斗。虽然来到宇宙后,作战的对象变成了恐怖的星外灾兽,但他们相信这些家伙也不过是体型庞大了些、力量强大了些、而智力又低弱了许多的异种魔物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所以被攻击了会感到愤怒,受伤了会感到疼痛,而被杀死后也将彻底消失,不复存在。他们的战斗从过去到现在始终没有变过,未来更不会改变——本该如此。
直到他们看见眼前这支古怪的植物军团。
这绝不是魔物,因为探测装置捕捉不到它们体内的魔力气息;但也绝不是普通的植物,因为你绝对无法从普通植物的脸上看到如此丰富的人类表情;然而如果说它们是魔法植物的话,那些只能用于充当魔药材料的家伙,什么时候又具备了这么强的攻击性呢?
呆头呆脑的豌豆射手一刻不停地朝天上的敌人发射出巨大的豌豆,铺天盖地的绿色豌豆就像一片箭雨般哗啦落下,爆炸时产生的能量与热量甚至足以融化枪骑兵机体坚固的外壳,暴露出脆弱的内部结构;一脸憨厚的坚果墙顶在最前方摇头晃脑,看似人畜无害,可一旦天上的枪骑兵将枪口对准地面,猛然爆发出一轮齐射的火光时,它们的身躯就会迅速向上拔高,直至化为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为身后的友军挡下一波又一波致命的攻势;有一些枪骑兵尝试绕开这些坚果墙,从正上方突破,可是潜伏在森林中,风车形状的三叶草鼓起大嘴,旋转叶片,一刻不停地掀起猛烈的风暴,竟直接掀飞了那堪比炮塔的沉重机体,令其不得存进;在更后方的阵地上,甚至有纸牌化身的士兵在操控巨大的玉米加农炮,它们就像最老练的炮手那样,娴熟地调整方位、校准坐标、计算误差,然后一炮轰出,让人感到滑稽和怪异的玉米炮弹呼啸着升上高空,又呼啸着往天之隼的阵型中落下,爆发出了与外表截然不同的破坏力,被玉米炮弹正面命中的天之隼号瞬间熄火,原本优美坚固的外层装甲上全是被玉米粒打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弹坑,甚至连带附近来不及撤离的几台枪骑兵机体也被波及,虽不至于坠毁,但基本上也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更让这支部队感到崩溃的是,他们的进攻对于这些古怪的魔法植物来说并非没有效果:坚果墙能够挡住枪骑兵的第一轮齐射,可一旦面对第二轮就会支离破碎;豌豆射手的火力覆盖面足够惊人,但天之隼号的高空轰炸也能够直接将锁定区域内的敌人直接净空;而那些玉米加农炮的威力虽说足以与巡航舰上配装的魔导炮相媲美,然而发射间隔太长、飞行速度缓慢以及爆炸存在延迟等缺陷,也使得它们并不难对付,只要找准时机,精准切入,一道魔导光束就能将它们以及负责操控它们的纸牌士兵全部消灭。
可问题就在于,没有意义。
在过去的战争中,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一度被视为一种重要的战术,甚至可以上升到战略的环节,然而对于眼前这支植物军团而言,“有生力量”这种概念似乎是不存在的,因为它们无论被消灭多少次,马上就会从土地里重新生长出来,继续摇头晃脑地对自己的敌人发动攻击,它们不知道恐惧,不在乎战损,甚至都不需要躲避扑面而来的火力,简直比城市水泥缝里钻出来的狗尾巴草还要难缠!
有时甚至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除了长相怪异一点以外,它们其实比自己更适合当一名士兵?也绝对是指挥官们最梦寐以求的士兵吧。
解决的方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找到幕后操控的对象,将其消灭——无论是多么危险的封印物,都需要持续不断地注入魔力才能生效,操控这支植物军团的人必定就在战场附近,在指挥官的命令下,枪骑兵部队开始有意识地环绕着战场巡逻,一边与地面上的植物军团交火,一边开启探测装置,尝试捕捉目标的踪迹。
奥薇拉深知自己身上承担着多么重大的责任,所以将身体藏在了森林的阴影中,一声不吭。无论过去有多么厌恶、畏惧黑暗,贝芒的公主殿下终究还是从中学到了一些东西,那就人在某些情况下,是不得不与自己讨厌的东西共存的,比如眼下。
她不断地注入魔力,激活那些深埋在土层之下的炼金种子,使植物军团能够在一次又一次的炮火洗礼中重生,犹如真正的森林般屹立不倒。在她的身后,一个个手持刀剑与火枪、画风滑稽的士兵从飘浮的纸牌中走出来,在一位衣着更加华丽、气质更加威严、手持一柄军官佩剑的长官的号令下,源源不断地向着战场涌去。它们看起来是那么单薄,经不起一轮炮火的轰炸,但却是那么勇敢,毫不畏惧地冲向战场。这可能是由于它们诞生以来,简单的大脑构造中从来没有恐惧这种情感,但奥薇拉更相信另一种浪漫的说法,即它们都是怀着信念与使命感踏上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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