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初消,何劲正在家里忙着干活。
昨天的大雨来的突然,淋湿了才买回来的绿豆,趁着今天风和日丽,得赶紧把湿豆子晾干才行,不然豆子长了豆芽,他家的凉粉可就做不成了。
湿漉漉的豆子铺了好几个笸箩,除了要定时翻动笸箩,还要防备鸦雀偷吃,着实有些手忙脚乱。
正忙碌间,忽听门外有人敲门,何劲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开门一看,见来人是自己的好友崔李,看看外面再无旁人便请崔李进门说话。
“衙门里没差事吗,大早上的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看着满院子晒的绿豆,崔李摇了摇头:“闺女呢,出摊去了?”
何劲端起笸箩翻动豆子,不悦道:“有屁就放没屁滚蛋。”
崔李啧了一声,狠狠瞪了何劲一眼:“没听说吗,卫大人昨晚在家中遇到刺客了。”
何劲的动作忽然一顿:“死了?”
“当然没死!不过卫大人受了点儿伤,听说家里还丢了东西。指挥使衙门给曹知府下了军令,要七天之内限期破案。胡大人和赵大人已经快急疯了,我这不是赶紧过来找你,要是你能破案立功,那总捕头的位置早晚不还是你的?”
洛阳城乃是河南府治,所辖两个附郭县,一名河南一名洛阳,两县共治一百二十坊,其中河南八十八个,洛阳三十二个。崔李所说的曹知府便是河南知府曹斌,胡大人和赵大人指的则是洛阳县令赵思维跟河南县令胡成。
何劲早年便在洛阳县任捕头。
闻言他放下笸箩,拉了一条板凳坐下,靠着台阶摆出一副懒汉的做派:“你知道是老子发过誓的,再入公门就是狗娘养的,你这好意我心领了,没别的事儿就快回去吧。”
崔李早知道他会如此,轻哼了一声:“当年的事情又不怪你,你何苦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你就甘心一辈子在家磨豆子卖凉粉儿吗?”
何劲闻言闭上了眼睛。
崔李见状接着说道:“你就忍心让闺女整天抛头露面在街上摆摊?”
何劲烦躁的睁开眼睛,瞪着老友急声说道:“你少跟我提当年的事儿!再提就是跟我过不去了,以后别登我家的门!”
崔李长长叹了口气:“话已至此再不多说,限期七天,我最多等你到明天中午,你要是改主意了就来衙门找我。”
“慢走不送。”
何劲也不起身,闭着眼睛冲崔李挥手道别。崔李倒是并不生气,只是看着老友难免唏嘘,又叹了口气后便转身走了。
关门的声音一响何劲便忽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了回忆。
手上满是握刀的老茧,那里有他从军时的荣耀也有他做捕头时的威风,当然,还有他办事不利害死同袍的那份愧疚。他时常会想如果那晚自己没有离开,库银会否就不会丢失,傅成献会否不会丧命。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想到这里他重重一拳砸在地上,青砖立时四分五裂。
正在这时院门忽的被人推开,何劲抬头,见是何静淑推着摊子进了院子便赶忙上来帮忙。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侯三他们又欺负你了?”
何静淑抹了抹头上的汗水,挤出来一个苦笑说道:“侯三他们倒是没来,不过街上全是巡查的官军,人心惶惶的根本没人来吃凉粉呢。”
“哦……”
何劲默然点头,让女儿回屋好好休息,他则要把剩下的凉粉沉到井里,有井水镇着凉粉便不容易坏,自己吃了总好过扔了。
正在这时院门再次被人敲响,何劲啧了一声赶去开门,见来人是坊里媒婆便皱起了眉头。
“刘婆子,你来干嘛?”
刘媒婆不理会何劲的态度,一张老脸宛如菊花盛开:“我还能干嘛,当然是给您道喜来的呀!”
“我家没喜事儿,赶紧滚蛋!”
何劲说着便要关门,刘媒婆却抢先一步把腿伸进了门里:“诶诶诶你急什么呀,我说真的,郑老爷你知道吧?要纳妾啦!听说你女儿的人品相貌都过得去,老婆子我这不是……”
何劲越听越是火大,那郑老爷今年快六十了,刘婆子竟要他女儿给他做妾?
想到这里不由大怒,一把把刘婆子推出门外,骂道:“我去你大爷的,再敢登我家门,当心我拆了你这把老骨头!”
何劲说完便关了院门,不想那刘婆子竟在外面骂了起来。
“跟老娘耍威风,你还以为自己是捕头呢吧!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如今都快光屁股了还在这儿耍横,你以为我稀罕登你家门?还不是心疼你闺女,眼看十八了还没个婆家,再不嫁人以后怕是连孩子都生不出了!狗咬吕洞宾你不识好人心,你看我……”
刘媒婆正骂的起劲,忽然看见院门一开,只见何劲手握长杆正怒视自己,赶忙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指着何劲颤声说道:“你要干嘛,你还敢杀人吗……你这可是知法犯法……”
她说边退越退越远,直到何劲喝出一个“滚”字才如得了特赦一般转身跑了。
何劲回家关上院门,身后响起女儿的声音。
“爹,是谁来了?”
何劲随手把棍子立在墙角,糊弄说道:“没谁,打听道儿的。”
何静淑倒也没当回事儿,把沏好的茶水端了出来,跟何劲一起比邻而坐。
“爹,回来的时候我遇见崔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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