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前面那个家伙,给我站住!”少女气冲冲地绕到他面前伸手拦住他,手里拎着一个被踩坏的花灯,冷着眉眼看他,“别以为你戴着面具,踩坏本郡主的东西就没事了!你现在不跪在地上把东西搞好,我就让你好看!”
他隐藏在面具下的面容闪过一瞬间的不耐烦,而后理也没理对方就要绕过去,却在下一步背脊停住。
她身旁的侍女小声劝慰,她却犹不甘心地啐了一口,一边大声道,“果然是没什么教养的人,想来也是没有爹娘养的东西才如此没脸没皮!”
他握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收紧。
最终隐而不发地离去。
但是,他却记住了她的名讳。
那个传闻中,骄纵得无法无天的国公女儿,被皇帝亲赐了封邑和封号的郡主——
长清郡主。
谢灵。
——
一切都很顺利。
手下传讯过来说对方已无生息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浇花。
闻言也不过犹如听到今天天气还行一般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是解决了一个踩到他底下的蚂蚁罢了,他并未曾放在心上。
谁知变数,却接踵而来。
不过没过多久,却又传来对方带着侍女继续逛街的讯息,他在那一刻,难得地产生了一丝错愕和——好奇。
是的。
一个本来应该悄无声息死去,死于不知不觉的睡梦里的人,居然会死而复生?他一瞬间怀疑了自己,却在下一瞬将这个念头甩去。
他的毒,百试百灵,如果有意外,也不该是在他这里,除非——
是那位郡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产生了一点趣味,这是在这里做质子三年,平淡无波没有挑战的生活,一点新奇的事情。
在得知对方应邀过来,他布下了局。
故意在她面前被辱,也不过是试探,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挺身而出,义愤填膺地替他一次次教训那些蝼蚁。
虽然他并不需要,但是不得不说,这确实是非常不错的体验。
他故意晕倒,试探的同时,开始下了第一次毒。
不止是茶盏,还有屋内藏起来的香,是他特调的,为了万无一失,他做了充足的准备。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位性情大变的郡主,也不过是一个延缓生命的实验罢了。
他将在自己弄明白、没兴趣的时候,了解她本该结束的性命,送她往极乐之土。
——
他没有想到的,率先沦陷的会是他自己。
他分明是执棋者,却最终被自己棋局上的棋子,给牢牢掌控。
并且心甘情愿。
等他发现的时候,却是已然弥足深陷。
他以为对方也应当是喜爱他的,却渐渐发现并非如此。
她对他有怜惜有重视,却是没有他想要的情感。她做的事,是为了他,却更像是为了某种目的,天天都来。
像是有某种任务——需要完成。
这种感觉在他再次被何月表白时,得到了证实。
他清楚地知道对方躲在后面,对方没有察觉到他,倒是看戏看得十分开心,他走到她面前,她抬起头的一瞬,他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上,只有惊讶和未消散的兴味。
就在那一瞬。
心仿若溺入深海一般沉了下去。
——
她没有动心。
那怎么行?
他好不容易动心,喜欢上这个有趣的姑娘,对方却仍旧是无动于衷,并且完全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冷眼旁观,那怎么能行?
他不允许。
总要让她心如他一样才行。
——
那个太子真是忍他很久了。
总是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出现在她的必经之路上,真当他是傻子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看到少女倒在何奕城怀里的一瞬,焦急和嫉妒,疯狂地席卷了他。
当他站在床边,看到少女静静的面容时,一切却又在心底缓缓平息。
算了,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就算不喜欢也没有关系。
——
真的吗?
不,他所做的决定,在第二回看到何奕城在小巷中亲昵地点了少女额头的时候,化作幻影被踩在脚下。
虽然自己知道对方对何奕城也没有那种心思,但是这一刻,嫉妒还是深深地填满了他的心。
让他忍不住出手,而后——
对她下了蛊。
如此单纯的人,如果不在他的身边,被骗被欺都非常容易,那才是一件叫他无法容忍的事。
多亏了毒经,不止是让他学会了毒,更是让他学会了如何用蛊。
不过这也是他首回用情蛊,难免是有些忐忑。
至于蛊毒反噬?没有关系,只要他能达成所愿,便是不得善终,又有什么?
他这一生本来就得到的不多,所求也极少。
便是执迷不悟一回,又何妨?
——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对方再次前来时,已然有了羞涩的避闪和懵懂的情意。
一切都很顺利。
他本来安排了被追杀是要嫁祸给那个觊觎他珍宝的家伙的,却在怀中少女毒发的一瞬,慌了神。
罢了,下回再动他。
他这回倒是没动什么心思,也没有什么算计,也是因着相处,忘却了自己当时做的蠢事。
好在他虽然计划仓促,没带解药,但他本身,就是最好的解药。
他的血,可解百毒。
——
他荒芜的心在遇见少女时,开始有了春的景象。
在对方醒来扑进他怀里的一瞬,百花齐放、万物复苏。
倒是误打误撞的好事了。
也罢。
她不会知道的,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
他在凝望少女欣喜的眼眸时,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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