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和帝闻言脸色微沉,眼中的喜悦也散去了大半。
他现在最不想听的就是有关宋曦的事情,每当谈起这人他都感觉十分棘手。
任何帝王都不愿意面对令自己无力的敌人,尤其对方还抢走了他的半壁江山!
萧越泽并未理会皇帝的情绪,兀自地将未尽之言继续下去。
“微臣听闻,宋曦如今已在北方称王称霸,不仅随意任免地方官员,甚至还大肆改造皇宫和亲王府,未经上报就发布安民告示,修改诸省布防对抗朝廷,明明具有攻占云川、灭族鞑靼的实力,对于齐鲁的叛军却视而不见!”
“宋曦养寇自重危害社稷,纵容王妃俞氏大行商贾之事,肆意敛财招兵买马,俨然将自己当成了北地之主!圣上,我等不可再继续坐以待毙,必须阻止宋贼扩张势力!”
一番指控铿锵有力,合情合理地将宋氏的罪名尽数陈报。
隆和帝也听得怒发冲冠,当即将手中的杯盏摔碎在地上。
“好一个宋曦,竟敢背着朕做下这等猖狂之事!待朕日后收回了北方,定要将宋氏全族满门抄斩!”
一旁的嫔妃和太监们惊见帝怒,连忙上前安抚一二,话里话外都帮着唾骂宋曦,吹捧皇帝将来必能收复失地、铲除叛逆。
隆和帝在众人的劝慰中平息着怒意,扫向萧越泽的目光却带着几分不满。
其实宋曦的所作所为并非隐秘,每个月都有暗探向他回禀北方的消息,但像这样被下臣当众说破还是头一回,大多数朝廷官员都不敢随意提起北方的情况。
萧越泽说的这些,皇帝一直心知肚明。
他不需要别人来提醒自己宋曦有多强大,说得越多只会衬得他越发无能。
而现下他又确实拿宋曦没有办法,除了愤怒和无助之外,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宋家。
萧越泽若真的为他着想,就该直接取了宋贼的人头来禀告,而不是在这儿危言耸听触他的霉头!
隆和帝微眯着眼睛沉思了一会儿,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萧家。
“萧卿今日特意来禀报此事,想必是有了对付宋曦的办法?既如此便由你们镇南王府来负责平叛北方,相信萧家军应当不会令朕失望。”
不是智计无双、擅长对付叛军么?那就干脆去当平叛先锋军吧。
镇南王的萧家军已经多年未参加大战,成天尸位素餐也是浪费粮饷,倒不如替他冲锋陷阵夺回失地,也算对得住朝廷这些年的供养。
站在下首的萧越泽脸色平静,似是毫不在意被皇帝算计逼迫。
率军平叛的任务他并没有随便接下,反而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承蒙圣上对萧家的信任,越泽确实想到了一个对付宋曦的办法。贸然开战不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刚刚恢复生气的北方很可能又会毁于战火,倒不如试着从京城内部瓦解宋氏,将庞大的宋家军和宋氏产业保留下来,如此才能让圣上获得最大的利益,朝廷也免于被战事和军饷所累。”
提到宋家那令人垂涎的巨额产业,身为九五至尊的隆和帝也忍不住心动。
俞氏的敛财手段他早有听闻,桩桩件件都令人眼红和惊艳。
可惜此女偏偏成了敌人之妻,否则纳入宫中为他的经商理财,那国库和私库想必都会丰盈许多。
“萧卿有何妙计,直言便是。若是真的比开战讨伐更好,那朕一定重重赏你!”
萧越泽薄唇微抿勾起一抹淡笑,惑人的桃花眸中闪过算计和精光。
“听说宋曦与妻子俞氏感情甚笃,成亲多年也不曾争执吵闹,夫妻二人同心努力,才从抄家灭族的泥淖中翻身成王。微臣想着,若是要从宋氏的内部下手,离间他们夫妻应是最快的办法,只要让宋曦后院失火,反目隔阂的夫妻俩自会漏出破绽,届时北方众臣必定被分割成两派,咱们再趁势运作一番,便可兵不血刃瓦解宋家!”
天下人皆知,宋曦的妻子俞氏乃是一位精通政事的实权王妃,手里不仅掌控着北方的经济和农事,在骁勇善战的宋家军中也颇有威望。
这样的一位王妃既是助力也是弱点,想要攻破宋氏的防御最好就从此处下手。
只要宋氏夫妻产生矛盾或不合,宋家的臣属和大军便会出现严重的分裂。
用美人计就能办到的事情,又何必劳动萧家大军去讨伐?
萧越泽喜欢用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利益,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
隆和帝一听抚掌大笑,挑着眉毛满脸的兴味盎然,“此法甚好,但合适的人选却不容易找到,要知道寻常的美色可动摇不了宋曦,否则宋家早就姬妾满园了。”
无论宋曦对俞氏是否真的深情专一,看在妻子的才能和人脉上都不会轻易纳妾。
男人在利益与感情的抉择面前往往十分清醒,断不会为了美色而枉顾家族的稳定和大业。
宋曦这般的人物更是意志坚定,想要成功施展美人计可谓难上加难。
萧越泽闻言并不意外,俊颜上依旧一派淡定从容,“圣上不必担心,微臣已经挑好了合适的人选,只要赐婚圣旨一下,宋曦多半不会拒绝。”
“人选是谁?”
“威远侯府刚刚大归的章大姑娘。”
隆和帝眨了眨眼略带惊讶,思量了半刻才回想起对方的身份和经历。
各种利弊在心头转了几圈,原本轻松的面容上染上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是威远侯的意思?还是你亲自挑选出来的?”
这章家是不是怨怪他没有重用他们,想借着婚事攀附上宋曦?
区区一个威远侯野心倒不小,还敢找来萧家世子做说客。
萧越泽察觉到皇帝有疑心,便将选人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之后又将利害关系和全盘计划同他分析了一遍,才最终打消了皇帝的猜忌与顾虑。
君臣二人商谈了许久,直至晚膳时间才结束了话题。
隆和帝十分爽快地给威远侯府下了赐婚圣旨,并听取萧越泽的意见让华阳侯去试探宋曦。
达成计划的萧越泽便领着黄金千两的赏赐,志得意满地返回了落脚的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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