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做得好!”
费英东的孙子,鳌拜的侄子倭黑,黑着脸听完了眼前这个难得能说一口满洲话的黑脸马甲的报告,又看见他身上背着的白毛箭,就想要给给奖励。于是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阎包衣。”
倭黑一愣,脱口而道:“那么忠勇的奴才怎么还是个包衣?这不行,马上抬旗!”
得,阎包衣又抬一回旗......他这大概是第四也不知是第五次抬旗了!
这就是爹妈的名字给起坏掉了,起什么不好?起个名叫“包衣”。而且这个阎包衣因为奴运昌隆,再加上自己特别努力,早在建阳水之战后就已经抬了旗。而且还抬进了上三旗的镶黄旗汉军,早就不是包衣奴才了。
但是爹妈起的名儿他不能随便改啊!
而且他这名儿早就入了奴籍,要改得话就得改档案,多麻烦?
他一当奴才的,怎么可以给主子添麻烦?
可他却没想到,因为他的这个名字,后来却为他“赢得”了三四次额外的抬旗奖励......当然了,能抬那么多次的旗,也是他奴才当得好。
他这个奴才本领挺大,骑马射箭都挺像样,说话也好听——会说满洲话。
而且也不像那些绿营兵抬上来的奴才那么奸诈,他可是打小就把当包衣当成人生理想的好奴才啊!
他对大清,对皇上,对满洲主子可是真爱。只要有奴才当,他就很开心了,所以并不太在乎军饷和赏赐......那些个绿营上来的奴才就不一样了,就知道偷奸耍滑争好处。
那些人总是因为拿得银子比老八旗少,也没有铁杆庄稼(禄米),当官的机会也很少,就嚷嚷不公平,这简直没有良心啊!
他们也不想想,本来都是连包衣奴才都不如的绿营兵,现在都抬到了汉军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还想和人家老八旗比,这不是白眼狼吗?
而且现在主子有难处,战火连绵,天下大乱,眼看着就是三分了。战火还渐渐烧到了主子们的财赋重地江南,主子们的手头一定很紧,当奴才的怎么可以不为主子着想?
很知道为主子着想的阎包衣今儿也没和主子邀什么赏......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功劳,被人射了一屁股的箭跑回来,能有什么功?
所以谢过恩(抬旗之恩)后,就回了自己所属的佐领驻守的阵地——他刚出过差,而且还受了点轻伤,其实可以去镇子里面找个地方休息几个时辰的。但他是轻伤重伤都不下火线的好奴才啊!
怎么能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不替主子们卖命呢?
而当他找了军中的医官帮自己拔掉了“一屁股”的箭,又处理了一下伤口(就破了点皮),再回到前沿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寅时了。
现在正是盛夏时节,天亮得比较早,寅时的时候,东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天色有点蒙蒙放亮了。
这个时候,通常也是值夜的人最容易瞌睡的时候。不过在阎包衣的同袍们驻守的前沿阵地上,这会儿可没人敢合眼,全都瞪大着眼珠子,努力看着前方的一片朦胧。
“怎么样?”阎包衣已经感觉到气氛不大对了,于是就趴在低矮的胸墙上问一边往外看,一边问身边同一个佐领的兄弟。
现在的清军其实也在进步,特别是建阳水和三江口镇两战之后,康熙皇帝就彻底放弃了“防汉甚于防明”和“防汉甚于防吴”的奇怪政策,开始普及糖药武器,同时也开始研究怎么“防糖”。
这堵挡在阎包衣跟前的胸墙,就是康熙的“防糖”方法之一。
高大的壁垒太容易被糖弹轰击,而这种低矮厚实的胸墙则有极佳的“防糖”效果。而为了阻止敌人的步兵进攻,在胸墙之前通常还会挖掘一条壕沟,再树立起一道木栅栏。
而在阎包衣和他的同袍们所驻守的胸墙上,现在还架着两门子母炮,还架着一百来支鸟枪,没有鸟枪和斑鸠脚枪可用的人,则准备好了弓箭。
这样的防御火力实在不能算弱了,可是包括阎包衣在内,所有的人都有一种心提到了嗓子眼的感觉!
因为在一片朦胧当中,他们似乎可以看见人影晃动了!
“好像有人,是逆贼吗?”阎包衣哑着嗓子问。
“不,不知道......”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在地上爬!”
“不止一个!”
“他们要投炸雷!”
没有比这个更恐怖的消息了!
打过建阳水之战的阎包衣当然知道“爬攻法”的厉害!
“呯!呯!呯......”
杂乱的枪声随即就响成了一片!
在发现黑夜之中有人在爬后,精神高度紧张的清妖新八旗兵立即就开始“滥射”了。
“不许开枪!他妈的,那么远、那么黑......怎么打得着?”
“慌什么?敌人的炸雷丢不了那么远的,他们一边爬一边投雷,能丢个十步就顶天了。”
马上就有军官高声喝止这种浪费弹药,而且还会造成枪管过热的行为了。
一番呵斥之后,清军阵地上的枪声果然不再响起。
所有的清妖都瞪大了眼珠子,努力向从一片朦胧和四下弥漫的硝烟中找到火折子发出的光亮。
阎包衣的视力很好,而且天生夜眼,大晚上的也能看得比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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