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迁迁驾驶一辆轻便而廉价的穿梭机将瑞秋带出公寓,随意地将它留在一间餐馆的停车道上,随后带瑞秋步行逃亡。
“我就这么把它扔下,你不觉得奇怪吗?”杜迁迁问。
“你试图从他人的评价中获得肯定。为了配合你,我会说你的行为十分洒脱,而且思虑周全。”瑞秋说。
“没法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我们得想办法逃走了。”
“当然。”
即便是初见瑞秋,杜迁迁还是感到对方很符合她的口味。
瑞秋训练有素、举止冷静,而且暗含着一种看不起杜迁迁的态度。每一项都叫杜迁迁心满意足。
想把瑞秋安全地从这里送回上京还有点麻烦,两地相隔重洋,远甚天堑。
但命令就是命令,杜迁迁会想办法把这个刚刚丧父的女人送到尼斯托公司的保护之下。
“那是什么?”杜迁迁看到瑞秋在整理从那公寓里拿出的物品,其中包括一个银色的锡罐。
“遗产。那个家庭里的遗产。”瑞秋将银色锡罐藏到手提包深处,“你抓我是也是为了获取遗产,我明白的。不让我落到我父亲的雇主手里。我的父亲已经从这个人间消失,我不能步他后尘。”
“当然,遵守一些规矩你就能逃出生天,第一、听我的命令;第二、不要自作主张;第三、不要打探我的个人情况。”杜迁迁头也不回地说。
“似乎第一条规矩就能够包含后面的两条规矩。”
“呃,反正……差不多。”
“你一直用低信息密度、不精确的语言与人沟通吗?”瑞秋问。
“不谈这个。”杜迁迁不停地变形,寻找一个合适的外观,她的声音也不断变化,从雄浑的中年男声到喑哑的老年人的声音,“……为什么你有那么多名字?”
“瑞秋·米勒是我父亲马弗瑞克给我的名字,他娶了中村杏子,我自幼和母亲生活,她给我起了一个另外的名字‘中村明菜’。如你所见,我有一个典型的东半球年轻女子的外貌,所以我更习惯以中村明菜的名字活动,这也是我在公司内的名字。当我从事黑客工作的时候,我的代号是‘阿基拉’。”
杜迁迁带瑞秋来到一座脏兮兮的小巷,一个尼斯托公司干员在这里留下一包新衣服和补给品,它们都用军绿色的橡胶皮革包裹。
“把衣服换上。还有,你的名字太多,都把我弄混淆了。从今以后你的名字是‘中村瑞秋’。”杜迁迁命令。
“命名是一种宣誓所有权的动作,请问你现在是把我视为你的财产吗?”瑞秋把杜迁迁提供的新衣物换上。
与此同时,瑞秋扣动位于下颚的开关,她的面部义体开始滑动,简直就像戏剧变脸一样,一个面具缩到颅骨深处,另一个面具滑了出来。
两张面具交替的瞬间,杜迁迁看到瑞秋的面部底下是精密的电路零件。
高清摄像头代替了眼球,金属框架取代了颌骨、鼻梁骨、颧骨和其他骨性支架,仿佛瑞秋整张脸都是用金属印刷出来的一样。
杜迁迁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你感到无言,是因为发现现代科技能够替代你的魔力。”中村瑞秋跟杜迁迁走出小巷。
“我是因为开始觉得你无聊了。”杜迁迁说。
“你在这里一定有安全屋。”瑞秋说。
她打量杜迁迁现在的形貌,她变形成了一个2米高的改造人巨汉,就像当初着名的艾登·粉碎者。
“有,但是不能频繁造访。我们得像陌生人一样,隔着几十米漫无目的地行走,若即若离,自言自语。”杜迁迁信步往前。
西海岸,新泰西洲最混乱的不法之城,堕落的废墟大都会。
高速航行的豪华穿梭机之下,便是一大群等待死亡的穷人。街道肮脏得可怕,铁丝网围成的垃圾场里挤满快死掉的人,了无生气,他们因饥饿、残疾和绝症等因素走投无路,静坐在街上,清道夫就像挑选货物一样走过他们,抓走其中相对结实、完整的。
每时每刻,视野里都有人倒下,或者被杀。他们简直就像某种蟑螂一样不堪,仅仅黏在地上而已,过几天就会死掉然后消失,就像游戏里的NPC因超出视野范围而被刷新掉一样。等过一会再回来看,会发现又冒出来一批新的。
没有什么希望可言,社会完全固化,上升通道极其有限,想来钱快就必须犯罪,去袭击、抢夺公司财产,或索性彼此抢劫。
任何工作都可能让自己欠上更多的贷款,医疗费、房屋、改造手术的贷款……随意都能把人压死。有时人们必须花钱才能上班,为的只是多活一天。
当杜迁迁在这行走的时候,她每分每秒都能听到执法者的吼叫与响亮的警报声,还有车辆急刹车或穿梭机彼此碰撞的动静。
她能听出几百米外有一群执法者大声命令,尝试控制局势,也能听出他们寡不敌众、不知所措、寻求支援。
街上,许多人都在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她,不同族裔的人各自抱团。东方裔、安第斯裔、黑裔、近东人、白象洲人,自然而然地结成了遍布西海岸的不同帮派,他们像野兽集群一样残暴嗜血、淘汰弱小。
即便这里没有什么公司势力,杜迁迁还是感觉自己正被监视着,被上千只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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