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截口道:“你若不想让我为你忧心,就此算了。”
他极不情愿地松开了手,怒视着矮胖青年,厉声道:“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滚!”
随着“滚”字出口,在座的其它客人顿时一涌而散。
矮胖青年一脸慌张,连连允诺后,也夺路向楼梯口奔去,刚欲下楼,突然一个细小的黑影从眼前急闪而过,击中了矮胖青年的膝盖内侧,只见他膝盖一弯,整个人失去重心,踉跄着一头栽下了搂梯,一声惨呼之后,楼下传来了阵阵痛苦的呻吟。
侯承远拉着我复坐回原位,笑看着独孤谋道:“你这又是唱的哪出?神也是你,鬼也是你。”
独孤谋挑眉笑了笑,将手中折了小半截的筷子放回桌上,道:“为他求情是人情,教训他是道理,也算是小惩大诫,一是帮鬼丫头出口恶气,二是替钱伯父管教下儿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钱伯父半世英名,都败在了钱东河这个草包儿子手里,真是慈母多败儿!”
侯承远端起面前的酒杯,敬独孤谋道:“借你的酒敬你一杯,刚才的事我也是气冲了脑门,考虑有欠妥当。”
独孤谋硬装了一脸无辜相,推脱道:“要喝你自己喝,我可不喝,刚才你什么都没看到,我也什么都没做过,出了这门我可是抵死不认的。钱东河那是心急体虚,脚下没留神失足摔下的楼梯,跟本少爷没一丁半点儿的关系。”说着,随手拿起那半截筷子扔出了窗户。
我抿嘴笑了笑,打趣道:“原以为你当了驸马会正经些,没想到还是一副无赖相。”
独孤谋呵呵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无赖自有无赖的好处。”
“什么好处?”我来了兴趣,凑上前好奇道。
“这好处嘛,就是………………”
独孤谋的话才刚开了个头,侯承远就迫不及待打断了他,“你小子可别教坏了芸儿。”
独孤谋侧头白了他一眼,道:“教坏她?!这鬼丫头的弯弯肠子比你我的加在一起还长一截呢!去去去!听松居的掌柜那儿藏着坛三十年的九酝玉楼春,你找他取些来喝,顺便让我和芸儿安安静静说会儿悄悄话。”
侯承远瞪着他道:“这可是雀占鸠巢,你小子还真是个无赖!”他口中虽抱怨着,却还是不太情愿地站起身下了楼。
待侯承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我向独孤谋微欠了下身子,“多谢你了。”
独孤谋嘴角含着丝慵懒的笑意,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小口,道:“我帮过你的事可不少,你这次谢我是为哪桩?”
我道:“晓月楼,我知道你是怕我触景伤情才选在了此处。”
他默默凝注了会酒杯,说:“芸儿,你当真想好要嫁给承远兄?”
我朝他点了点头,独孤谋举杯慢饮了口酒,又道:“我私心里仍希望你能和兄长在一起,可也知道你与他之间的心结恐怕一生也无法解开,所以我也不愿勉强你。说实话,我至今都无法相信兄长会不顾你的感受做出那样的事。”
我静了会,无奈道:“独孤公子,你虽与他自小相识,感情也深厚,可你扪心自问,是否真的了解他?我曾经以为自己很了解他,可最后如何?他就像天边那朵最绚烂的云彩,令人无限神往,却永远捉摸不透。”
他默默出神,片刻叹道:“也罢!如今说什么都已于事无补,兄长远走海外,只怕今生再不会踏足中土。那日我去相送,曾问他可有话留给你,他想了很久只摇了摇头。”
我苦笑了几声,“我与他都知道此生已再无可能,他又何必再说些欲放不放的话让彼此都心痛呢。”
独孤谋仰头饮尽了杯中酒,道:“如此也好,我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我相信承远兄一定会好好待你的,不过有些事我还是想事先提醒你,你要嫁他为妻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独孤谋搁下酒杯,正色道:“像今天的事恐怕还会发生,一次两次你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如果是接二连三地发生呢?你是否还能风淡云轻?到时候你要面对的不仅是外人的闲言碎语,还有侯家那些贵戚的冷眼相待,甚至连侯大将军也不会喜欢你这个出身低微的儿媳妇。”
唐人向来注重门第,独孤谋说的这些我事先并非没有想过,我原本只是打算给侯承远当个侍妾,另辟寓所而居,为的就是想要避开豪门大户中的那些纷争,可他的脾气……唉!想到此处,我不由得暗暗长吁短叹起来。
独孤谋默了半晌,继续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仍希望你能嫁给兄长的原因之一,李大将军为人随和,没有门第之见,你若嫁进李家至少不会受了委屈,……”他说着话,忽然顿下,转头瞥着楼梯口,未再言语,楼梯处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侯承远托着一大坛子酒上了楼。
独孤谋扯出一丝笑意,看着侯承远手中的酒坛,讶异道:“听松居的掌柜是出了名的爱酒如命,你拿他这么大坛子九酝玉楼春,不是从他身上剜肉吗?”
侯承远笑道:“与我无关,这坛酒是掌柜孝敬你这个驸马爷的。”
独孤谋双眉微蹙,疑惑道:“孝敬我?那老小子有这么好?”
侯承远将酒坛往桌上一搁,笑着说:“好与不好,见仁见智,这次他倒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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