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冰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就知道这个表弟烂泥扶不上墙,幸好早有准备。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十天之内,我自会准备好送到府上。离亲迎还远的很,一切你先都操办起来。到时候绝误不了事的。”
“是,还是阿兄你想的周到!”褚季野感动的都快哭了。
又是替自己女儿提亲,又是自己掏腰包。这种无私的奉献精神让褚季野差点没绷住哭出来。
“你现在不还只是一个丞相府的从事中郎吗?改天我和诸葛令君说一声,改任你为给事黄门侍郎。这样你的官职就更匹配了!”
褚季野一听这话,更是感动的五体投地,当场他就想给庾冰跪地磕头。这简直不是表兄弟了,亲父子也不过如此吧。
“好了好了!”庾冰连忙扶住他,“我也只是和你说一声。等钱到位以后,天子就会有正式的旨意。到时候再说罢,今天一天下来,我也乏了,就不多说了。改日再会!”
说完,庾冰抬腿就要走。
褚季野连忙喊住庾冰,死活让他拿了解暑汤的配方,又灌了一大罐解暑汤让他带回去慢慢品尝,这才恭恭敬敬的把庾冰送出大门。
目送着庾冰的牛车离开后,褚季野松了口气,刚一回头,只见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挽着母亲的手臂,不安的探出头来望着自己。
“谁让你们出来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去睡觉~”褚季野显然是个窝里横,在庾冰面前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在妻儿面前却架子甚大。
少女的母亲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平时保养的一般,却也风韵犹存,从她的眉眼里还能看出十多年前青春年少时的风采。
在丈夫的面前,她丝毫不惧。反而牢牢挽住女儿的手臂问道:“你表兄这么晚了来咱们家作甚?我最近可听说了,庾王两家暗地里较着劲呢,你可别没事找事自投罗网!”
“妇人家懂得什么?”褚季野不耐烦道,“快回去睡觉!”
他妻子却生气了,她皱起眉头不满道:“现在庾家势头被遏制住,正是一心报复的时候,你在朝廷里又没根基,就不要趟这浑水了。你褚裒左右不过是个从事中郎,还是我阿兄替你求来的。像你这种小杂碎,王丞相动一动脚趾就把你踩碎了!”
“哼,从事中郎?那也叫官?”褚裒一脸的不屑。
“你倒是有出息!那怎么当初不抱紧郗太尉的大腿?”那妇人越说越来劲,她索性叉着腰和丈夫对起嘴来,“连这乌衣巷的房子都是我阿兄给你安排的。有本事,你倒是自己挣一个呀?”
“当初郗太尉是何等的看好你,还辟你为参军。可你自己偏偏不争气,听说叛军来了跑得比谁都快!亏太尉他老人家还给你弄了个都乡亭侯的爵位,要不然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那妇人越想越气,索性把丈夫的老底全给抖落出来,弄得褚裒俊秀的小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好了!说这些做什么!”被妻子当着女儿的面一阵数落,褚裒有些下不来台,他把女儿轰回房间睡觉,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你不懂!刚才我表兄来,是给咱们孩儿求亲来的。”褚裒被妻子拽着衣袖一阵数落,好容易挣脱开来,才找到机会说话。
“求亲?上个月才及笄,这个月就来提亲?他动作倒是蛮快的嘛。”褚裒的妻子连忙替丈夫整理衣袖,一边问道,“替哪家求的亲啊?”
“琅琊王。”褚裒没好气的答道。
“谁?”
“琅琊王,就是天子的弟弟。”
褚妻听了丈夫又说了一遍,确认没有听错,却愣在了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傻了吧?”褚裒得意的道,“这事要是成了,那不比你阿兄那点小恩小惠强的多了?从事中郎算什么?我表兄说了,不管事成与不成,都让诸葛令君改任我为给事黄门侍郎,那可是五品官!到时候这乌衣巷里我也能自己买一栋房子,不用寄人篱下了!”
褚妻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丈夫,她始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真要有这种好事还能轮得到自己家?
“可这钱….”
“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了!”褚裒十分大气的拍了拍衣袖上的尘土,背着手踱着方步缓缓道,‘“我表兄说,钱的事他全包了。十天内保管送到,什么事都不会耽误。”
“有这么好的事?”褚妻实在不敢相信,她小心的拉了拉丈夫的衣袖,“要不还是和我阿兄商量商量吧?”
“切!”褚裒一脸不屑的道,“他陈郡谢氏什么时候把我褚家放在眼里了?问了也是白问。”
“对了!”褚裒生怕妻子捣乱,还特别吩咐了一句,“你也别去,少生事!要知道这种事那是闷声发大财,先把事坐实了再出去说。万一有那眼红的人从中做梗,那咱们还得出去求人,不是又欠了别人人情?”
“知道了!”
事到如今,褚妻总算相信了这天上的馅饼真砸到了自己的头上。她一脸的娇羞,犹如出嫁时的羞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丈夫的袖口,示意道歉。
褚裒哼了一声,吹灭了房间里的蜡烛。
***
“确实吗?”谢尚追问道。
“确实!我一路跟着庾冰的牛车到了褚裒家的后门,看他进去才回来报告的!”
“好了,你下去吧。”
谢尚拂退了下人,叹了口气,问道:“渊源,你怎么看?”
殷浩不知为何,又悄悄回到了建康。这一次他十分低调,连他妻子都不知道。
殷浩摸着胡须故作深沉,想了好一会,也才摇摇头。
“世坚(沈劲),你怎么看?”
殷浩没有答案,谢尚只能再问沈劲。
沈劲跪坐在二人面前,三人之间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烛,像极了有什么阴谋诡计在商量一般。
可沈劲也是正好碰巧遇上,他得了陶旭的书信,连夜进京联系了殷浩,正在谢府拜访谢尚,却听到了这样一个消息。
“褚季野….”沈劲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褚裒这些年来都是朝廷的边缘人物,虽然早年间也参与了反抗苏峻的义军,但也没什么大的功绩。
这些年在朝廷混吃混喝,基本上都靠谢尚的施舍。虽然和庾冰是表兄弟的关系,但褚裒能帮上什么忙呢?
沈劲也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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