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和诸葛文熊这种人计较的时候,外面的动静越闹越大,就越先要把鹂儿和绿珠撤出来。
陶旭把被打晕的诸葛文熊挪到了竹林深处,又脱下了外面的朝服冠带,裹成一团先丢进了隔壁。自己只留下贴身衣物,双手一撑,轻松翻过了墙头。
殷浩的这间辛丑宅买来之后就没怎么装修过,后院的树林也是杂乱无章。借着月光陶旭在小树林里穿梭,发出锡锡梭梭的声音。
好容易穿过树林,从外面看过来,房间里却是一片黑暗。
外面这么大动静里面反而没动静?她们该不会自己溜走了吧?
陶旭一面瞎猜,一面推开了房门。
“砰!~”
一记闷棍准确无误的打在陶旭后脑勺上,他还没看清谁是袭击者,就晕了过去。
***
再等陶旭醒来时,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耀眼火把光亮。
“他醒了!”
一听陶旭醒了,呼啦啦的一片人立刻围了上来。
“哎呀,子初啊,你不要紧吧?是谁袭击了你,看清了吗?”
陶旭一醒,率先开口的却是谢尚。他一脸焦虑之色,但在两位夫人的面前却又不敢乱说,只能拼命的朝陶旭使眼色。
“这是谁啊?”
陶旭揉着后脑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一大群老娘们正不怀好意的围着自己。而鹂儿和绿珠则是一个抱着自己的头,一个用温毛巾替自己擦脸,两人都是面带泪痕,仿佛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而谢尚虽然也是冠带朝服人模人样,但在他夫人的面前丝毫不敢乱动。
“谢仁祖你都不认得了?”不知是谢夫人还是殷夫人,反正二位其中之一开口嘲笑道,“仁祖,你不是说他是司徒跟前的红人陶郎吗?可他不认得你啊!这间宅子是我殷家的产业,虽然拜托你看管,但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让两个小浪货住进来呢?”
说到这里,她瞥了一眼谢尚,吓得他脖子一缩,根本不敢反驳。
“我们家那位老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浪货在那勾他,一勾他,他这魂就飞了。”她冷笑一声接着打量起鹂儿和绿珠来。见绿珠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便把火力转到了鹂儿身上,“小女郎,你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哪怕做个庶人的平妻,不也比做那没天日的暗室要强不是?”
陶旭刚刚醒来,对她的阴阳怪气没怎么听懂。可鹂儿却憋不住了,她把陶旭轻轻交给绿珠,自己起身正色道:“殷夫人,奴婢不认得什么老奴。我只知道是我家阿奴是王司徒的职官,为朝廷办差。我们昨日才刚刚回京,是谢长史让我家阿奴暂时住在这里的。也请殷夫人收回刚才的话,我寻阳陶氏虽非望族,却也不容这等言语侮辱。”
估计殷浩和他夫人什么都没说,而谢尚现在说什么,他夫人也不会信。殷夫人既不认得陶旭,那就更不会认得鹂儿。
相反,眼前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仗着谁的势力,居然敢蹬鼻子上脸,和自己对呛起来。要知道殷夫人出身陈郡袁氏,虽然不如汝南袁氏那么煊赫,但也是从东汉以来就历仕三公的老牌士族。
殷夫人双手叉腰,娇声呵斥道:“好个没人管脚的小浪货,你一个破落户的小妾,居然敢和我这么说话?来人呐~”
她也不管鹂儿说的是不是真的,就算这个小白脸真的是王导的红人,她也要教训教训。
一群膀大腰圆的悍妇立刻围了上来,殷夫人亲自接过皮鞭,就往鹂儿身上抽去。
鹂儿把眼睛闭上,毫不反抗,但身子却牢牢的站在陶旭面前。
“啪~”鞭子没抽到鹂儿身上,却被陶旭牢牢抓在手里。
陶旭方一醒来,就见到殷夫人要打鹂儿。
“鹂儿虽是我的姬妾,但并未失言。反观夫人,当日不顾夫君脸面,在上千人面前当众羞辱殷公。如今又在毫无证据的前提下公然破门入户。小子曾闻妇有四德,曰德、曰容、曰言、曰功,卿有其几?”
殷夫人被他一问顿时愣住。
“德谓贞顺,夫人可有?”
“言谓辞令,夫人可有?”
“容谓婉娩,夫人可有?”
“功谓丝枲,夫人可有?”
一连四问更是憋的殷夫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所谓妇德贞顺、妇容婉娩,像殷夫人这般悍勇肯定是谈不上了。所谓妇言辞令,殷夫人出口成脏更是谈不上。最后的织丝编麻这类妇功又不能当堂验证,女人的四德在殷夫人身上可谓是扫的干干净净了。
“四德俱无,何曰淑女?”陶旭正色道,“我寻阳陶氏虽非望族,但也不容侮辱。我祖有大功于晋室,先考殁于苏峻之役,夫人出身陈郡袁氏,又有何作为?”
这是情急之下的标准回答模版,陶旭情急之下又搬了出来。
可招不在新,管用就行。一顿言语呛下来,一贯悍勇的殷夫人却哑了火。
“就算如你所说,可这宅子不姓你陶,而姓殷!”
这时候殷夫人的胞姐谢夫人站出来了,谢尚也亦步亦趋,她往前一步,谢尚就往前一步。
谢夫人指着地下道:“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姓殷。那臭不要脸的不在,阿妹就是主人。谢尚他不过是代看门的,有什么资格代表别人出租房屋?”说着,她还用责怪的眼神狠狠盯了谢尚一眼,吓得他又是往后一缩。
陶旭是对谢尚彻底无语了。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才子,在朝廷里担任着重职,面对任何人都能谈笑风生,唯独面对夫人却犹如猫狗一般温顺听话,也难怪殷浩没事总往山里躲了。
“这位是谢夫人吧!”陶旭转而抱拳道,“谢夫人既然这般说,那陶旭带领家眷搬离就是,何必如此羞辱于人?”
他猛地抽过鞭子,往外一扔,正好砸在殷夫人的手下脸上。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陶旭高声一呼,但说完他也觉得有点奇怪,怎么自己突然想起来这句?
他马上又找补了一句,“我陶旭堂堂大丈夫,岂能无立锥之地?可我若不能庇佑家眷,又怎么在这乱世求生?”
“殷夫人,还请你对我的姬妾道歉!”
殷夫人脸色血红,她憋足了气,要一口全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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