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呢?
何充不开心了,你要指认就好好指认,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旁冷眼旁观的诸葛恢却有些明白了,他插了一嘴问道:“陶宇宙,你说的是你的从弟陶旭打晕了你?而不是那两个人嘛?”
“对!老头你说的没错!”
诸葛恢无视陶宇宙的粗口,接着问道:“你二人是从兄弟,他为何要打晕你?他又是如何打晕你的?”
陶范父子被禁军“接”到宫城之初还激动的要死,以为自己终于要飞黄腾达了,可这毛胚房里的人一个个的都有些神经兮兮,居然问起了一个月前陶旭打人事件。
其实陶范父子都不想提起这件事,他们受了庾冰的吩咐要留住陶旭不能让他出城,可结果没办成。这一个月里陶范都不敢主动找庾冰。
今天一进殿来,陶范瞥见庾冰铁青着脸坐在一旁,自己也小心了许多。
这如何打晕的好说,可为何打晕却说不出口。陶宇宙任凭何充如何追问,只是含糊其辞说不清楚。
何充无奈,回头请示皇帝道:“陛下,刁民无状,只有动刑,才能撬开他的嘴!”
审到现在,其实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了所谓王导的属官贾、赵二人勒索敲诈殴打纯属子虚乌有。看他二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估计是原本准备好的诬告词汇临场不敢说了。
加上二人目光不停的朝庾冰身上瞄,众人更加认定了庾冰才是主使。
事情的真相估计是庾冰主使二人攀扯王导的属官,而二人又托到了陶旭身上。陶旭不知道二人在利用自己,“傻乎乎”的替庾冰间接当了回枪使。看来这陶旭还是有点年轻啊。
庾冰真的是欲哭无泪。现在满殿看他的眼光都是:“差不多得了”,“别再丢人现眼了”,“人家孩子还小,你心眼忒坏”,“背后捅刀子还要假年轻人的手,下作”。
一些中立的官员甚至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耐烦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
诸葛恢也气个半死,但他年纪比庾冰长了十多岁,涵养功夫也强了不少。见陶宇宙支支吾吾的说不下去,便开口道:“算了吧,既然说不出口,那就是诬告,拉下去打二十板略施薄处就行了。”
诸葛恢的心里在滴血,他原本精心准备了好几个贾宁赵胤违法乱纪的案子,从当事人到旁证一应俱全,完全可以做到一击必杀。只要把贾宁和赵胤这两个王导最宠爱的属官给打掉,其余想投靠王导的人就会有所观望。这样就间接抵消了王导晋升丞相带来的巨大政治威望。
可现在全被这两个草包给毁了。现在再硬着头皮坚持审别的案子,即便铁证如山,别人也会以为这是他诸葛恢业务能力不精,第一个案子办砸了才拿出第二个案子来接着锤,这也太不够名士风度了。
只能止损吧。但这两个废物一定要记得点教训!
从陶范父子进殿开始,陶旭就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从昨天绿珠突然出现在诸葛恢女儿的身边,到今天诸葛恢对陶范父子怒其不争的表情来看,他猜想诸葛家应该是陶范新投靠的对象。
而诸葛恢也应该是有所耳闻陶旭和他们父子之间有矛盾,否则也不会一听陶旭说,就坚持要当众审理此案。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陶范父子也没对诸葛恢说尽实话。最起码他们和庾家的关系就没说清,要不然为什么他们不敢当众说是庾冰下令他们拦住陶旭呢?
陶范父子作为“诬告者”被拉到殿外一顿痛打,二人都是没有官身的平民,禁军侍卫门打起来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这种杖刑就是要打的受刑人哇哇乱叫,好让殿中的高官们听得清。
庾冰听着陶范父子的惨叫也心里不是滋味,他再也坐不住了,朝王导做了个辞别礼就灰溜溜的走了。
诸葛恢也是一脸的铁青。
谢尚默默地递上贾、赵二人的任命文书,诸葛恢无奈的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拂袖而去。
王导简直赢麻了。
“陛下!”
一声陛下又把皇帝的思绪从后宫拉回了这里,他连忙正色道:“相父请说。”
“陶卿子初,出身忠良,又是功臣之后,臣辟为掾属,犹嫌埋没人才。陛下青春正艾,正是上进的年纪,如此贤才不可错过。臣想请陛下征陶卿为黄门侍郎,这样也好随时觐见陛下,于陛下的学业也有些裨益之处。”
王导赢麻了,自然不能让小弟委屈。陶旭接连献祭两个亲叔叔,王导可不能让他吃亏。
黄门侍郎虽然和太监的给事黄门一职听起来差不多,但其实是皇帝贴身的政务上班族,每天给皇帝讲讲课,属于清闲显贵们的专属职务。
这种能每天接触到皇帝的职位按照道理来说是个好差事,谢尚也曾当过黄门侍郎,但如今的东晋是门阀当道,政令出自高门,军令出自京外,皇帝完全成了摆设。这皇帝贴身秘书的含金量也就大大减少了。
当然往好处想,王导想把陶旭当作重点关注对象来培养,不想让他过早的接触实权职位,以免遭到庾家的报复。陶旭也只能勉为其难,表面却装做欢欣鼓舞的接受了。
皇帝一直都是从善如流的,相父都发了话,他自然不会反驳,当即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什么朕很看好你啦,以后陶卿你要不遗余力多教给朕一些知识啦。说了一堆君仁臣忠的话,就赶紧开溜回后宫去了。
散了朝,谢尚故意给陶旭使了个眼色,两人留在了最后。
“随我来!”人一走完,谢尚低声吩咐了三个字,就往殿外走去。
陶旭也跟了上去。
两人沿着宫殿的外侧一路走到宫城西南角的一处偏殿,其实说是偏殿,也就是一件泥胚土房。
推开房门,王导赫然坐在当中,看来就是专门等他们的。
“子初,坐吧~”王导亲切的拍了拍身边的一个草垫,让陶旭坐在他的贴身位置,“你是怎么想到让令叔写信揭发元规的呢?”
王导的目光闪烁,陶旭知道是在试探自己,他抱拳一笑道:“司徒,哦不,丞相过虑了。小子能想到这个法子,还是拾了仁祖(谢尚)的余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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