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皇帝一边快步走在廊桥中，一边问那小内侍道。
可小内侍也不甚明了，只是说司马门前停满了公车，似乎有很多朝臣都赶来台阁。看起来庾亮的奏疏引起了广泛的热议。
皇帝猛然停住脚步，小内侍猝不及防，差点撞到他身上。
“参见陛下！”
只见皇帝身前十多步的距离前，一个面如冠玉，须长及腹的男子正对着皇帝行礼，正是中书监、录尚书事，庾冰。
“小舅为国操劳，都消瘦了啊！”
皇帝立马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连忙上前亲自把庾冰扶起。
“陛下身为人君，举止行坐，皆有调度。陛下以天子之尊，行路当以龙行虎步。可臣适才所见，陛下之步伐，为何轻如鹅鸭？”
庾冰对皇帝的客气毫不买账，他直接问皇帝为什么走路这么快，难道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舅父教训，皇帝不敢不听。被庾冰一通阴阳怪气，他也只能低头聆听。
庾冰乘机又是高谈阔论了一番，把古往今来皇帝的走路姿态给锐评了一番。直到他觉得满意了，才转到正题。
“适才臣正要面见陛下，正好陛下从后宫出来。那就请陛下前往太极西堂吧。”
皇帝心里嘀咕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吧？他不想被庾冰打个措手不及，便灵机一动想出个主意。
“小舅，你看，朕来的匆忙，连冠冕都未曾更换。小舅是自家人，当然无妨。可就这么见其他臣下，未免......”
说着，皇帝还特地把手举了举。
之前会见自己的姑姑、姐妹，皇帝穿的都是日常的便服。现在一听庾冰要自己升座太极殿去面见群臣，他立马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果然，庾冰也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他打量了一番皇帝的衣着，的确不符合开会的着装，便让皇帝赶紧回去更衣。
辞别了庾冰，皇帝又再次原路返回。
他边走边吩咐小内侍赶紧派人去一趟清凉殿，让刘惔把其他帝党的人给征集到太极西堂去。
刚一踏进后宫的房间，皇帝就又看见浔阳公主和庐陵公主在给南郡公主洗脑。他摇了摇头，现在也顾不上这些事，他急冲冲的跑回寝殿去更衣了。
“皇兄！”
庐陵公主刚说了两个字，小内侍就匆忙的关上了寝殿的门，隔绝了前堂和后殿的联系。
***
陶旭洗了个澡，终于舒舒服服的在新宅里睡下了。
虽然这些天都不在，但骊姬和绿珠都把他的换洗衣物都准备齐全，卧室里的被褥也都晒的喷香温暖。陶旭一挨上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阿奴，阿奴！”
“谁！”
陶旭猛的起身，正想从枕头底下摸兵器，却发现自己睡在家里。枕头底下根本就没有预备的短刀。
喊醒他的骊姬也被陶旭吓了一跳，她眨着眼睛怯生生的道：“外面有个年轻公子找你。”
“谁啊？”陶旭被叫醒，一脸孔的不高兴。
“听说姓荀！这是他的名刺！”骊姬把手里的名刺交给陶旭。
“是荀令则吗？那就请他进来吧！”陶旭百无聊赖的打着哈欠应付道。
骊姬却连连摇头，“那位公子说请你出去见他。”
“花样真多，那就见吧！”陶旭无奈的摇头叹道。
披上外衣，陶旭拖着木屐慵懒的走到大门口。只见荀羡一身戎装，身后站着一队士兵，正在来回踱步。
一看到陶旭，荀羡立刻满脸堆笑的上前打招呼。可再一看，荀羡又收回了笑容。
“子初兄，你怎么就穿这个出来？请你换上戎装吧。”
“又出什么事了？”陶旭打了个哈欠道。
荀羡似乎对陶旭漫不经心的表现十分不满，他严肃的说道：“陶子初，你身为右卫将军，有身负禁宫宿卫的重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白昼就和姬妾....”
陶旭回头看看骊姬，再看看自己，似乎荀羡误解了什么。他刚要和荀羡解释自己白天补觉的原因，可再一想，自己答应了何充不外泄瓦官寺的内情，也不好和荀羡明说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是乏了，所以补一觉罢了。外面冷，还是进来再说！”
陶旭正要拉着荀羡往里走，荀羡却一把抓住陶旭的手臂，低声贴着他的耳朵道：“赶紧换上戎装，随我进宫。”
看着荀羡飘忽不定的眼神，陶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愣了一下，才回答道：“那要不要....”
“别的什么都不用，赶紧换上戎装！”
荀羡翻来覆去就只这一句话。
***
坐在赶往宫城的马车上，陶旭还想问，可荀羡紧闭双目，似乎不愿意搭理陶旭，他便也不再问。
到了司马门前，这里已经停满了公卿百官们的车驾。陶旭粗粗扫了一眼，似乎没有五品以下官员的车。
“站住！”负责司马门守卫的队主叫住了陶旭和荀羡。
“非奉诏，不得入宫！”
“什么非奉诏不得入宫？”陶旭立时又竖起了眉头，他大声呵斥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荀羡也一脸严肃的上前道：“这是你们右卫将军陶公，他是负责宫城宿卫值守的军官，也是你们的上司。按照朝廷制度，他可以随时出入宫禁！”
“这....”那队主显然不认识陶旭，也不知道是哪里调来的。
“我来问你，这么多车是怎么回事？”陶旭回头指着那些车道。
“回将军，那些都是奉天子之命，前往太极殿商议朝政的公卿大夫们的车驾。”那个队主看着陶旭的穿着，似乎相信了陶旭的身份，便老实回答起来。
“什么朝政？”
陶旭似乎完全清醒了，他进一步逼问道。
“这个末将确实不知！”那个队主被陶旭的气势吓得连忙跪地求饶起来，“只是隐约听到和荆州有关！”
荆州！
陶旭不用多想，就已经猜到了殿议的内容。
他转头望向荀羡。
荀羡的表情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想。
“走！”
陶旭不再啰嗦，拉着荀羡便往太极西堂而去。
还没走进大殿，陶旭就在殿外听到殿内激烈的争吵。
“向日陶大司马主持荆州时也力主北伐，却不见公等出面反驳。如今庾征西说要北伐，公等却要竭力阻止，是何居心？难道，公等都收了狄胡的好处了吗？”
“放屁！我蔡谟一生清正自守，从不收受贿赂。你居然污蔑于我！”
“嘿嘿，蔡公若是真的行的正坐得直，何必动怒呢？”
“你！你！你！”殿内的气氛似乎十分激烈，那生气之人不再说话，竟要直接撸起袖子就干。大殿之内顿时一片吵闹，再也听不清谁在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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