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虽然因为今上取得江山实是有些迅速,故而使得不少地方沉疴凸起,山匪未清,但明面上好歹也是四海皆平,海晏河清。
圣上励精图治,调整赋税、减轻刑役,倒是令民心所向。
明台山——
看上去无甚变化的张空也执黑子刚放下去,后觉不妥,又立马想拿起来换个地方。
一把折扇压住了那枚棋子,“落子无悔。”
张空也气死了,拨开那扇子非要把棋子摁下去,“沈青玉,你这个欺师灭祖的!”
一身白衣的人立马站了起来,长身玉立,施施然展开了扇子,“那便不下了。”
“好啊你,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你连个棋都不肯让我悔一步,我要把你逐出师门,叫你去被那些女子折磨!”
“你那是好心好意么?确定不是看在云宴和筝儿的面子上?”
张空也看着洒脱离开的背影气得狂干了三块他带来的枣泥糕。
当初陛下整顿朝纲,自然想起来被前朝皇帝重用的道家,要拿他们开刀,若不是谢云宴和容筝念及昔日与张空也的一点情谊(承诺),求了情,可能明台山也保不住了。
只是道家从此被佛家压了一头,不仅不许再增道观、修葺法相,还不许大肆宣扬道家理念,有了统治者这话,除了把这当作信仰的,估计也没什么人敢再吹捧道法了。
旁的道观不知如何想,不过明台山的人看自家天师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发现张空也整个人白里透红,容光焕发,依旧吃嘛嘛香。
既然老大都不慌,那他们这些自认为是小喽啰的便也不着急了。
只是明台山的弟子们不太明白,沈家这位公子明明一表人才又家境殷实,当初还主动给陛下大军赠了粮草,为沈家子侄挣得一个官身,还与朝中数位有功的大臣有交情,将来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
怎么就果断把一切好处让给了自己的弟弟,不慕名幕利也就罢了,怎么还跑来明台山拜师了呢?
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位公子表面看起来好好的,竟然患有“恐女症”,他很害怕女人,除了亲眷熟悉的女子外,其他女人都没办法靠近他,一旦碰到他,他便会呕吐不止。
之前也曾订过亲,但在相处时,那姑娘碰了一下沈公子的手,他便当场吐了出来……
所以直到现在都没娶亲。
为了避开那些女子,他在明台山待的时间比在家待的时间还要长。
沈青玉好不容易回次家就被沈红玉逮住了。
“哥,公主有孕了,艾姐姐也快要生了,我准备与夫君上京去看看她们,顺便看看容姐姐和谢姐夫,你去吗?”
沈青玉喝茶的手顿了顿,看也没看探头进来的沈红玉。
“不去了。”
她不解也不支持,“三年前你听说有孕的容姐姐突然晕倒,还火急火燎地要上京去看,结果半路听说她苏醒无事,又突然跟京城有埋伏似的打了退堂鼓,便是关系再亲厚也遭不住哥哥这么薄待吧?”
沈青玉垂着的睫毛颤了颤,似是也想通了这一点,却没有松口,只道:
“你与妹婿上京多带些贺礼,再说了你不是总想将你女儿与筝儿家长子凑个娃娃亲么?何愁不亲近了。”
“八字还没一撇呢,况且容姐姐他们希望儿女婚事顺其自然。”沈红玉虽已嫁为人妻,但仍就调皮地皱了皱鼻子,“真不去呀?万一京城有你不排斥的姑娘呢?”
“不去。”
她还有些不死心,“那他们问起你来我怎么说呀?”
沈青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一切安好,各自珍重。”
沈红玉便是嫁了人生了娃,也是极得夫婿宠爱的,是以脑子里实在没存多少阴谋诡计,只是一万个怀疑是京城有谁得罪了自家哥哥,或是反而言之,自家哥哥得罪了谁,这才不敢上京。
但无奈她怎么头脑风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弃。
且知道再劝不动兄长,还是离开了。
沈青玉一直坐着,送饭菜的人也被他打发走了,直到月上柳梢头、直到万家灯火明明灭灭。
他转头看向将熄的油灯,笑了笑,那光把他唇角的笑染得有些朦胧。
今宵剩把银虹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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