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药铺外的行人多了起来。
药铺的旁边是别的商铺,行人去的也是这些商铺,买米,买盐,买酒,独独不来买药,没病自然是不需要吃药。
白凌却不这么想,他帮着川谷做了一些事感觉有些无聊便走出门,抬头见了头上的太阳,眯起眼睛回头问道:“怎么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人来。”
川谷头也没抬:“没人来,不好吗?”
白凌天赋高,却也只是在这学医的方面,一学就会,别的就很寻常,不是学不会,只是不想去学而已,况且有了白风在前,白凌便选了另一条路。
白凌笑道:“好,当然是好,只不过我的师父又要是一个人了。”看回外面,“我有事,现在先出去一下。”
川谷抬头,并不在意白凌留他一个人,很平淡地问道:“回来吃饭吗?”
白凌想了想:“吃吧,师父你不用太客气,平日里吃什么就做些什么。”
川谷轻笑:“我昨日就已经买好了菜,想要客气,我一个人也走不开再去买菜。”
白凌往外走去:“那我就自己给自己加菜,回来的时候我会带些熟食的,还有酒。”
酒,竟然想要在大白天喝酒。
“你想毒死为师。”川谷装作生气地朝着门外喊道。
白凌往回摆了摆手,见师父也开怀了一些不由笑着回道:“就算不会喝酒,偶尔喝上这么一回又不会死,难得这么多年没见了。”放下手,回了头劝道,“陪你的好徒弟喝点酒解解愁,又怎么了。”
是没怎么。
川谷无奈地低下头,又忽然笑了,白凌来了,这里也不是那么死气沉沉了,好徒弟,他就一个徒弟,不好也要说好啊。
白凌见川谷默认,步履生风地出了药铺,摸着身前的布袋,看了看方向深呼吸一口往青红楼的方向走去。
他的面色不如在药铺时那般无拘无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想起酒便会想起那件事。
白风的手,他没能治好。
这是身为医师的耻辱,尤其是对他这个天资聪慧的医师而言,见到白风受伤的右手,他的心中便好似有着一道过不去的坎,只有喝酒的时候才能够忘记一下烦恼。
“白凌,你在这。”天岐总是能找到他。
他酒意微醺地看了眼天岐,笑道:“原来是天岐,怎么,不去陪着你的师父,来找我做什么?”
已经离白风受伤有几日了。
天岐坐在白凌的身旁:“白锦如在那,白絮鸦岑也都在那。”
白凌笑了一下,借着酒意也是口无遮拦起来,又拿起手旁的小酒罐喝下一口酒:“对了,你没地方去,所以就算讨厌我也要到我这来。”
“我没有讨厌你。”天岐的眼睛一直盯着白凌手中的小酒罐,趁白凌惊讶的时候,抢过了酒罐,也不嫌弃白凌,直接就上嘴喝了一口,“白风,你都治不好?”
“治不好。”白凌向着天岐伸出手。
天岐想说什么,还是低下头,一下子把酒罐塞给了白凌:“你一个人慢慢喝。”
白凌也急着起身,朝天岐喊道:“喂,你要去哪?别做什么傻事让你师父再替你担心。”
“我才不会做傻事,我去练剑。”走出去的天岐背着白凌抬手抹了一下眼睛。
还要……
还要变得更厉害才行,这样,以后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白凌虽是醉了,还是不忘提醒:“哭就哭了,别这样揉眼睛,也别弄伤了你自己,免得我又要动手动脚。”笑了下,坐下来,神情有些颓废,“免得白风又要说我。”
天岐停了停。
过了一会,天岐大声回道,带着哭腔:“我知道。”
白凌顿时被吓得酒都醒了,看着天岐斗志昂扬地离去,心中也欣慰了一些。
白风教了个好徒弟。
那时的天岐本就努力,白风受伤后,便更是努力了,怎么劝也是没有用,还是白风有办法,把他自己的剑交给了天岐,说了一通苦口婆心的话。
他那时候被白风赶了出去,躲在门外听得便不是很真切。
反正,白风的意思大概就是,他已经不能用剑了,但是天岐还可以。
走在街上,白凌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往前走,又一边转着眼睛,往边上看去。
天岐还可以代替白风,去做白风想做的事。
他也可以继续钻研医术,为了白风,教出来的这个好徒弟。
不过……
剑,这东西,白风碰都不让他碰一下,还生怕让他这可以妙手回春的手,把剑给碰坏了,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下手可都是知道轻重的。
不像有的人就知道瞎担心。
白风明知他是给天岐看病,还嫌弃他对天岐动手动脚,既然如此,拿了白风剑的人,让白风在意的人,他可得要好好劝回去,免得有人还要多担心几年。
这样,也好弥补一下他没能治好白风的愧疚。
白凌很快又看着眼前露出了笑意,让天岐回去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
天岐三年没回去看白风而已,比起他九年没来看川谷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也是知道川谷一个人在平城过得很安稳。
这里的人看上去也都很健康。
但是,白风要是出事了……天岐一定会立刻赶往都城去见白风的。
白风当好人,他就当恶人。
其实,天岐说不讨厌他的时候,是他最讨厌自己的时候,讨厌自己没能和白风一样为了当好人而学好本事,但他没有后悔,即便讨厌着那时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从没有后悔过选择当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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