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说这是份和睦要请,到不如说这是三好长庆对幕府的一次详细行为规范,这份规范几乎将三好长庆在京都的衣食住行行为礼仪都规定的详细至极,处处都要彰显出他这个管领代对京都的影响力,乍一看简直无礼蛮横之极,可实际上恰恰显示出三好长庆心慌气短的心态。
一场叛乱一场骚动外加一个远国战败的消息,就把强盛至极的近畿霸主吓得丧失底线,其实通篇提到一堆杂七杂八蛮不讲理的要求都不重要,最核心的那部分则隐藏在字里行间之中,无非是双方共同执掌京都的防卫权,三好家要在京都设立一个驻军拠点,并要求幕府军只能保留和他的驻军相同的数量,剩余的军势移动到城外的慈照寺。
至于足利义辉最要紧的财税权则根本没提,附带的还把幕府对京都的治安惩治权附送给幕府,比起之前耀武扬威的要求财税军权全部交给三好家,京都要整体被三好长庆接管的霸道要求,这个和睦要请已经降低不知多少个调子。
另外他还要求幕府禁止吉良义时入京破坏好不容易达成的“和平”,只要幕府愿意答应这个要求,三好家愿意与幕府共同合作重建被烧毁过半的右京,修缮破损的公卿庄园及右京内损毁严重的寺院伽蓝,船冈山城也可以交还幕府方控制。
这个和睦要请大概就是要面子不要里子的意思,自己发动战争侵入京都烧毁大量房屋,最后再自己出资重新修建这些烧毁的房屋,为的就是驱逐视为心腹大患的吉良家,这个要求到是恰好符合足利义辉的胃口。
吉良义时越发强势的表现让足利义辉总是忧心忡忡,虽然表面上看来还是三好长庆这个头号大敌比较可怕,为救援幕府迫不得已作出鼓励吉良义时上洛的权宜之举,但若是京都的外患被驱逐重新恢复和平,足利义辉还是觉得吉良义时回到京都非常麻烦甚至会很危险。
所谓以小见大见微知著,仔细观察中条时秀屡次抗拒幕府谕令,甚至敢作出绑架幕府天使偷袭六角军的大逆不道之举,便可以看出吉良家配下的家臣多半也都是些对幕府,对他这个征夷大将军不存敬畏忠谨之心的恶武士,那么吉良义时这个家督会有多少变化就更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他不能保证这个挨过自己一砸的“忠臣良将”还保持几分忠谨之心,当今这纷乱的天下世情如长流之水转眼便消散,他实在说不清楚经过这几年的变化,吉良义时对他这个主君还保存几分君臣情谊,若是他欲效仿半将军细川政元该怎么办?这是个让人担心的事情。
即便足利义辉不通军略谋略普通,但不可否认的是经过十几年的贵族精英式学习教育,足利义辉拥有一位将军所应该具备的权谋,在经历过得知这个和睦要请的愤怒咆哮之后,冷静下来就用他那聪明的大脑很快就权衡出应当做出的选择,他决定认可三好长庆的和睦要请。
九月二十六日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幕府政所执事摄津晴门代表幕府与三好长庆达成和睦约定,双方各自解散军势回归和平状态,弥漫在京都上空近半年的战争阴云在这一刻散尽,京都的人们站在破败的京都前庆幸着自己最终活下来,他们又一次呼吸到和平安宁的空气。
三好长庆随后便带着他的大军前往河内镇压造反的畠山高政,三好义贤则率军前往摄津镇压东播磨的异动,并从旁策应内藤宗胜的镇压行动,至于丹后一色氏纯属打酱油的势力,只要镇压住内乱就不用担心这些跳梁小丑。
如果说三好家大费心机收获一个勉强能看过眼的成果的话,中条时秀与六角义贤可真是亏的连裤衩都要当掉,在这场波及京都多处地方的洛中合战里,吉良军战死五千余众还搭进去一位大将菅沼定直的性命,最后只换来幕府一些象征性的问候以及一笔五千贯永乐钱的抚恤金,仔细一算死掉的每个人的性命只价值一贯文。
六角义贤更惨,战死八千人最后也是给五千贯文永乐钱,每死一个人还不到一贯文永乐钱,虽然幕府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还要负责重建右京手里也没太多钱抚恤,但这么冷漠的行为还是伤到两家大将的心,辛辛苦苦为幕府打下京都就给这点补偿,这无论如何都是说不过去的。
中条时秀忍着怒气没有当场翻脸,奴隶接下这笔钱款随后就带着五千怨气冲天的军势负气返回坂本,六角义贤则没有中条时秀的涵养,他配下的国人众闹腾起来找到二条御所强行要从幕府套一个说法,结果被足利义辉一通义正词严的呵斥给说的哑口无言郁闷的率军离去。
足利义辉知道他这么做肯定是要寒了两家出力甚大的心,于是就从幕府请来一到旨意,昇叙六角义贤为従四位下左京大夫,昇叙中条时秀为正五位上出羽守作为报酬,但他们两人根本在乎那点官职上的微小提升,反而使得他们二人看出幕府寒酸落魄的真实面貌。
所谓的幕府中兴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虚言,手中握不住半分土地的幕府中兴起来也不过是个强权扶持的空中楼阁,当一阵强风刮来这座空中楼阁就要面临摇摇欲坠的危险,偏偏幕府中那群仁人志士却看不到这一点,还享受在纸醉金迷的京都繁华之中,只要与三好长庆达成妥协,就算把他们这群救命恩人赶出京都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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