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汉室的彻侯,可不比后世的贵主!
——汉室的彻侯、关内侯乃至封君阶级,除了拥有各类政治特权之外,同时也是要承担政治义务的!
就拿如今的彻侯来说,无论是在朝为官的曹参、王陵,亦或是只有彻侯之爵,却无一官半职的樊哙、审食其等人,在发生战争的时候,都是务必要出征的!
而且是自掏腰包,承担自己所在部队的粮草、军械等后勤辎重,甚至包括麾下军队的征召和组织!
单就这一点,就足以让汉室的彻侯勋贵阶级,甩后世的公侯、亲王八百条街。
也正是因此,汉室的勋贵阶级在历史上,才始终不曾远离政治中心。
——长时间待在长安,对朝堂大政耳濡目染,又不时引军出征的贵族,哪怕是个天生的草包,那也绝对会是勉强可堪一用的草包!
但很显然:在萧何之后,起码一两代以内,刘盈和刘盈的子孙,都指望不太上酂侯一脉了······
“唉······”
“可怜萧何一世英名,如今更贵为太师。”
“怎奈虎父犬子,后继无人·········”
如是想着,刘盈便也没了和这位侯世子客套的兴致,只稍一颔首。
“请世子引路。”
言罢,刘盈便跟着赞侯世子萧禄虚扶的步调,缓缓走入了酂侯府中。
“吭哧······”
“吭哧·········”
刚来到卧房外,都还没打开门,刘盈便听见房内,传出阵阵沙哑的喘息声。
待喘息声稍平息了些,又是一位老者沧桑的声调于屋内响起。
见此状况,刘盈便稍抬起头,示意众人莫声张,旋即轻轻推开门。
紧接着,映入刘盈眼帘的,便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景象。
——躺在病榻上的萧何,明明在片刻之前还喘着粗气,此刻却已是紧闭着双眼,在榻上浅睡了过去;
在病榻前,则是一位发虚斑白的老太医,正沉着脸说着什么。
侯夫人同氏则站在一旁,听着老太医的诊断结果,止不住的麻着泪,又不敢哭出声。
过了一会儿,老太医已是自顾自摇头叹息起来,同氏也有了些哭泣昏厥的趋势,侯世子萧禄才悄悄走上前,借着扶住母亲的机会,朝刘盈的方向稍发出一声轻咳。
而后,便是老太医和同氏赶忙回过身,正要跪身行礼,却被刘盈赶忙制止。
缓步走上前,在老太医让出的位置坐了下来,看着萧何不见血色的苍老面容,刘盈也是不由得发出一声哀叹。
“唉······”
“萧相国·········”
语带惆怅的发出一声呢喃,刘盈便悄然回过头,面带哀愁的望向身后的老太医。
“可用上党参了?”
“唯。”
就见老太医赶忙一拱手,神情略带惶恐的说道:“太师之疾,实可谓往年多又操劳,方积劳成疾所致,又疾在肺、腑。”
“臣奉太祖高皇帝遗命,自太师抱恙时起,便几一步不离太师左右。”
“党参,亦已于半岁之前入药;辰时,太师昏厥卧榻,臣亦已党参之片,含于太师之口······”
听闻太医此言,刘盈不由又是一声哀叹,面带纠结的又朝病榻上的萧何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站起身,将老太医拉远了些。
“如何?”
“太师之疾,可有治愈之法?”
却见老太医闻言,只略带试探的看了看刘盈的面容,终还是无奈的缓缓摇了摇头。
“非臣不愿效命,实乃太师积劳成疾,累年不得歇养,方有今日······”
“今太师病入膏肓,药石无用,唯以党参吊命,再辅以针、艾,方可稍缓疾情。”
“然若言治愈,只恐太师,已是回天乏术········”
言罢,老太医便绝望的闭上了眼,在刘盈面前缓缓跪下身。
“太师之疾,皆乃臣主治;又太师,身陛下之师······”
“无能以致帝师至这般田地,臣,罪无可恕·········”
说着,老太医便心如死灰的一叩首,久久不肯起身。
看着老太医这般模样,刘盈又是一阵唉声叹息,才终是轻轻将老太医扶起身。
“太医令不必如此。”
“太师之疾,乃为国操劳多年,不得歇养,又朕未曾使太师稍有心安,方至今日之地。”
“此,皆朕之过也······”
说着,刘盈不忘稍挤出两滴眼泪,满怀愧疚的望向眼前的老太医。
“代朕照料于学师榻前,太医令,便绝无有罪一说。”
“往后,还望太医令仍顾于太师左右,以稍免太师因疾而苦······”
闻刘盈此言,老太医也顾不上欣喜,只满怀唏嘘的点了点头,旋即垂泪退到一旁。
——与后世的影视剧中,医者‘把个脉,说两句,而后便出去开药方’的情况有所不同:如今的萧何,已经到了听天由命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老太医唯一能做的,就是时刻守护在病榻前,以求在发生意外状况时,能稍尽人事······
“妾代君侯,谢陛下之恩······”
“臣待家父,谢陛下······”
同氏、萧禄母子二人一礼,却是惹得刘盈稍摆了摆手,旋即深吸一口气,又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的泪花。
将表情稍收拾一番,刘盈才又再次坐回病榻前,只直勾勾看着萧何的面庞,目光涣散的发起了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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