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爱上打黑工!
更不能打着打着爱上黑工头子!
这一事实从任何角度而言都是炸裂的。
崔止抚着额头,用了一炷香功夫都没想明白那只肉包子怎么想的。肉包子被狗叼走是狗的错,包子没错,但肉包子自愿跟狗走,还不介意被吃,那么狗跟肉包子都欠打!
“有去问清楚怎么回事?”
崔止不介意一个下属的去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但他不能不介意对方走得莫名其妙。崔氏哪亏待他了?
心腹道:“问了,但没问出来。”
双方通讯不便,那只肉包子打个太极,一个拖字诀就能让人丧失耐心。对方也没明说背弃崔氏,人家只是说效忠去二郎君崔麋。
崔熊已经赐婚定亲,两三年内可能完婚。按照世家习惯,家中男丁成婚离分家就不远了,兄弟各过各的,极少会混居一块儿——又不是小门小户没能力给新人置办新居。
肉包子主动选择崔麋也合情合理。
嗯,崔麋提前拿点儿“家产”。
从结果来看,肉包子仍是崔氏附庸。
崔止这个家主也不能说什么,总不能生拉硬扯指责这只肉包子意图挑拨崔熊兄弟俩内斗吧?肉*****还没那么重要。这就相当于兄弟分家,有一堵墙主动要跟崔麋。
问题在于——
崔麋这孩子特殊啊。
所谓投奔崔麋不过是堵住崔止的问责,实际上肯定是投奔了沈中梨!崔止沉思片刻下令:“命人去那边暗访,切记不要打草惊蛇。还有,那边的账目也都给我拿过来!”
崔家主可是大忙人。
沈中梨那阵子搞比武招亲的闹剧,每天都过得大同小异,崔止还有一大家子的事情要他操心,他也不可能天天盯着一个小小县丞每天做了什么鸡毛蒜皮小事,隔段时间过问一嘴都算看重了。万万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玩!
崔止将上报的内容仔细看了两遍。
眼尖发现一些细节。
“粮种?沈中梨跟谁借了粮种?”那时也不是耕种的良机,沈中梨购买这么多粮种作甚?替明年春耕做准备?那这准备时间也太早了,“夫人有介入?还是二麋出面?”
梅梦和国主的变革初衷是好,但过程会损害多少人的利益?这些人都会是阻碍!即便让崔止出面压制了部分大世家,让新政得以层层推行,但不意味着所有人都会配合。
政策一步步往下推,最后推行的主力是各地胥吏。这些胥吏基本是本地人士,在本地关系盘根错节。在这一亩三分地,他们的面子可能比大世家还管用,县官不如现管。
庶民想要跟官府借钱买粮种?
借不借,还不是这帮人说了算?
沈中梨管辖地区积攒了三年烂账,要不是崔氏出面给填了,这笔烂账就要上面一级填。现在崔氏表明态度不管,新一年税收没着落,郡府那边哪里还敢给沈棠放债借粮?不借粮种,顶多来年再添一年的烂账。要是出借粮种,烂账就不只是收不上来的税了。
沈中梨借粮种,注定要碰一鼻子灰。
除非崔麋或者崔徽暗中出面卖个面子。
崔止对这个事态发展并不反对。
沈中梨能充分利用现有人脉去达成自己的目的,也算是她的本事,但或多或少会有些失望——祈元良的人,居然就只有这点本事?
心腹道:“都未。”
顿了一顿,道:“是跟民间商贾借的。”
崔止心中微哂,手指灵活拨弄几颗玉石算珠,问心腹道:“她跟民间商贾借?借的多少利?时间一到归还的是粮种?还是粮食?”
归还粮种有归还粮种的利息。
归还粮食有归还粮食的利息。
但不管是哪种,利息都远高于官府新政的利息。要是天时给面子,运气好点,有小概率能保个本儿,更多可能是赔本赔个底朝天!农人付出汗水,田地少了肥力,县府承担了借贷风险,最后都是给商贾做了嫁衣。这些商贾大多依附于世家门阀,心黑得很!
算术稍微差点儿会被坑死。
果不其然——
心腹神色复杂道:“是五分二厘!”
崔止拨动算盘的手指顿下来。
不可置信看看算盘数额,差点儿绷不住:“五分二厘?沈中梨是真敢借啊!她的脑子塞的是秸秆吗?五分二厘的利息,世家都不敢偷偷放这种印子钱,她居然敢去借?”
五分二厘什么概念?
官府出借粮种,最高利息也才一分七厘!
新政一开始规定庶民只能跟官府借,遭遇重重抵制之后,梅梦不得不跟世家之流各退一步,允许庶民不跟官府,能跟民间借,但规定一年利息不得超过一分七厘的红线。
一旦发现有超过一分七厘的可以报官。
【一分七厘约等于年利率20%】
这个利息不算低,但就是这一分七厘也动了不少人利益。结果,沈中梨走投无路居然去借五分二厘的利息,比民间高了多少?沈中梨借粮之前就没算算往年亩产量多少?
崔止几乎能预见这厮亏掉棺材本的场景。
心腹也咂舌:“这谁能想到呢……”
如果是一分七厘的利息,沈中梨还有可能将账目扭亏为盈,三分四厘的利息,极小概率还能不赔不赚,但五分二厘的利息……民间借款利滚利,用不着两年她就得玩完。
崔止忍着头疼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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