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学坤、郑东海父子二人从赵军家出来,急匆匆地推车往屯子外走。
出了永安屯,爷俩推车进到小树林,在把自行车靠树停稳后,俩人将郑东海后车座上的大蛇皮袋卸下。
蛇皮袋里,是一个个布口袋,它们有的装大皮,有的装黄叶子。
郑东海手往下摸,从布口袋下抽出一个一肘长、一拃宽的黄油纸包。
“哎呦!”忽然,郑东海挨了郑学坤一脚,他一手拿着黄油纸包,一手捂着屁股,问郑学坤说:“爸,你踢我干啥呀?”
“踢你干啥?”郑学坤冷笑,道:“你个白眼狼,你把你爹扔下,你自个儿跑啦?”
郑学坤说的是,今天刚遇到赵军、解臣时,他正向二人求饶时,郑东海自己推车跑了。
“爸!”郑东海一脸委屈地揉着屁股,说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有事儿让我先走!”
“去你妈的!”摊上这么个傻儿子,郑学坤也是无奈了,他抬手指了下郑东海手里的黄油纸包。
郑东海见状一笑,将那黄油纸包打开,露出两截枪来。
枪托是电木把的旁开襟,枪管是用钢管自己做的,郑东海麻利将枪组装上,捏在手里对郑学坤说:“爸呀,我大舅这枪,跟人家那半自动比,白扯呀。”
“你闭嘴吧。”郑学坤道:“背个枪,咱就是震唬人,你还真想打谁呀?”
郑东海闻言一笑,将枪往肩上一挎,道:“这回我看谁还敢惹我?”
郑学坤嘴角一扯,抬手往林子外一比划,道:“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咱走。”
“咱上哪儿去啊?”郑东海问道。
“上那叫永福那屯子!”郑学坤没好气地道:“不得你睡外头啊?”
“不是,爸。”郑东海道:“我大舅让收那个猞猁皮,咱不也整着了么?这就回去呗。”
“去你妈的!”郑东海话音刚落,屁股上又挨了郑学坤一脚。
“八十来里地,你现在往回走啊?”郑学坤骂道:“你这车还坏了,不走死你呀?”
“呜……”
就在郑学坤骂骂咧咧时,火车汽笛声自山间传来。七八分钟后,通勤小火车在永安屯外靠站,赵有财、李大勇、李宝玉、林祥顺四人下车往家走。
走在当中的赵有财闷闷不乐,这人呐,要是一直没钱也就罢了。忽然发了一笔横财,紧接着又被打回到解放前,大起大落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一想到那一万两千块钱,赵有财就忍不住地叹气。
当快到家时,眼看自己和隔壁李家都亮着灯、冒着炊烟,赵有财心里嘀咕道:“这败家娘们儿,又折腾啥呢?”
今天王美兰还真没太折腾,隔壁李家亮灯、烟筒冒烟,是因为金小梅在家蒸饺子,而赵家这边的大锅在煮饺子。
除了饺子,就是几道清淡的小菜,呛土豆丝、呛干豆腐丝、糖拌冰糖萝卜、白菜炒木耳。
菜虽然简单,但王美兰也叫赵军、解臣下窖,抬上来饮料、啤酒,要好好庆祝一番。
上班这几人一到家,紧接着就开饭。男女老少欢聚在东西两屋。
“啥?”饭桌上,赵有财诧异地看着赵军,问道:“你咋卖那么多钱呢?”
赵有财想不明白,同样都是豹子皮,即便自己那张挨了一枪,也不至于跟赵军那张差出一万块钱吧?
同时,赵有财心里也对郑家父子愈发不满。一旁的李大勇最知赵有财心意,在与赵有财碰杯喝了口酒后,李大勇道:“大哥,咱那天就是收拾他们轻了。”
“妈的!”赵有财爆了句粗口,道:“等哪天我倒出工夫的,我上小杨家那边儿,找那画柜儿杨,把他那张虎皮买来。等下回他俩再来,就卖给他们。”
“虎皮?”听到这俩字,赵军、李宝玉、解臣纷纷停下筷子。
“大爷。”李宝玉惊讶地问道:“谁呀?那么恶(nē),还有虎皮呢?”
“恶鸡毛呀?”李宝玉对面的王强笑道:“画柜儿杨,你不知道吗?就你家炕柜上那俩仙鹤,就他画的。”
这年头,家里的立柜、炕柜都是木匠打的。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请人在柜子上做画,画什么松柏、仙鹤、亭台楼阁。
王强说的画柜儿杨,是附近画这个最厉害的,家住杨家屯,在永安屯南边,俩屯子相隔八十多里地。
“那他咋还有虎皮呢?”赵军也诧异,他上辈子也没听过有这茬啊。
“他那是画的。”李大勇端起酒杯,然后话锋一转,骂道:“艹,他那么是拿狗皮画的。”
“那你该说不说呀。”李大勇话音落下,王强就接茬道:“他画那玩意是真像,他要不自己说,CTM的,谁也没看出来呀。”
听了李大勇和王强的话,赵军、李宝玉和解臣更好奇了。三个晚辈追着询问,李大勇、王强打开了话匣子,赵有财则闷头喝酒。
在李大勇和王强的描述中,那画柜儿杨也是位奇人,当年淘弄到两张黄狗皮,然后愣是在黄狗皮上画虎斑纹,将狗皮改成了虎皮。
当然了,他其中还用到了别的手段,让狗身上黄毛发生改变,与老虎毛皮底色相近。
又因为去头、去尾、去爪,所以他不说的话,别人谁看都得以为那是真虎皮。
这位昔日的“艺术家”本事不小,但脑子不咋好使,他画好虎皮以后,将其拿到山下商店去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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