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人英眼皮低垂,有些惋惜感慨。
想当年,云雷山也是称雄北地的大宗门,一字惊雷快剑杀伐凌厉,鼎鼎有名。
其父聂吞吾还未扬名,算作无名小卒的时候,曾经受过一位长老的恩情。
后来,燕王白行尘率领大军,剿灭云雷山。
消息传到刀王庄,已成大宗师的聂吞吾,极为罕见地破例,出关走了一遭。
只可惜,朝廷大势浩浩荡荡!
顺者昌,逆者亡!
燕王白行尘、定扬侯郭铉、招摇山宗平南……数位大高手坐镇辽东,只凭聂吞吾一人一刀,并不足以救下云雷山的满门弟子。
“家父也悔不当初,只因一时的意气,便让数代基业付诸东流。
但他早已得罪了定扬侯,本就骑虎难下,纵然愿意臣服景朝,归顺统摄,恐怕也逃不过破家灭门。”
那温婉女声当中,蕴含一丝化不开的愁绪。
好似仅凭音色,就可让人勾勒出一副眉头紧蹙,我见犹怜的清丽姿容。
“朝廷行事,的确过分霸道。
辽东大小数百宗门,岂能个个都有反心?!
定扬侯借此机会,掠去多少金银财货?收走多少武学传承?
哼,真以为没人知晓么!”
聂人英剑眉挑起,不由地发出冷笑。
身为江湖中人,他对朝廷官府当然没甚好感。
尤其是辽东边军嚣张跋扈,闹出的恶事数不过来。
早些年,绿林道上还有人敢于伸张。
等到董敬瑭这头定扬侯府第一恶犬展露头角,就渐渐少了。
昙州境内,但凡冒出个行侠仗义,爱管闲事的武林高手。
不消五六天的光景,脑袋就会被挂到城楼顶。
这些年,招惹边将的绿林道、江湖人,差不多都被当成匪寇剿干净了。
剩下那一小撮,要么像浣花剑池同流合污;
要么如白山刀王庄有大宗师坐镇,难以撼动。
“琼儿知道,聂公子天生的侠义心肠,好打不平。
可世道如此,还是慎言为好。
当初云雷山覆灭,幸得刀王搭救,保全娘亲、小弟一家,本以为续住香火。
谁能料到……”
马车内的温婉女子轻叹一声,如泣如诉,好似触及伤心事。
聂人英眸光犀利,有种刀锋般的冷冽,开口道:
“徐姑娘请放心,纵然纪九郎他权势滔天,操持生杀,可天底下王法再大,也大不过道理二字。
等到聂某查明真相,倘若令堂与令弟,真是纪九郎所害!
即便闹到天京城,请动三法司,聂某也要还你一个公道!”
这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俄顷,马车里传出感激的话语:
“琼儿拜谢公子!”
聂人英抖动缰绳,沉声说道:
“徐姑娘无需客气,聂某带你上白山,见过我父之后,再做决断。”
他与这位云雷山的孤女,萍水相逢于安州至县。
此女独身行走江湖,本就颇为奇怪,还委托本地首屈一指的镖局护送。
一个水仙似的美人儿,成天与一帮五大三粗的粗莽汉子同进同出。
任凭放在哪里,都能惹来打量注意的纷杂视线。
聂人英看在眼里,却也不曾上心,不料想第二日,就有官府杀到。
甚至没跟那帮镖局武夫扯什么王法,转眼就拔刀相向。
那帮虎狼,只用一盏茶的时间便将客栈中人灭口殆尽。
随后擒住徐姑娘,放一把火打算毁尸灭迹。
手段狠辣,颇为娴熟,一看便没少做。
此事若没撞到聂人英的面前,估计就成了衙门里头的一桩悬案。
可惜,这位刀王庄的少主,前些日子刚晋升的四重天,胸中煞气正盛。
堂堂幼凤榜上第二的天骄,对付十几个通脉,那简直是杀鸡用牛刀!
救下徐姑娘后,聂人英随口一问,方才知道云雷山孤女的身份。
旋即,又发现那帮追杀的官府虎狼,乃北镇抚司的密谍。
依照江湖经验,其中必定有些蹊跷。
“聂公子,蒙你一路护持阻击截杀,这样的大恩大德,琼儿无以回报。”
马车内,头戴帷帽的徐琼取出贴身的物什,掀开帘子,递了出去。
聂人英不明所以,他伸手接过,定晴一看,发现是半张灵符。
疑似出自佛门。
上书三个金色大字。
叭!咪!吽!
“徐姑娘你这是?”
聂人英眉头微皱,轻声问道。
“聂人英行事磊落,又愿为琼儿伸张公道。
既然如此,妾身也不应该有所隐瞒。
这半张灵符就是娘亲、小弟遇害的根源。
因它涉及到一处品阶极高的太古洞天!
这才引来官府的追杀!”
徐琼跪坐软榻,面无表情,依着那位灭圣盟右护法早先的交待说道。
她便如同话本里头的人物,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乃至于与聂人英相见后该如何做,其实都是天运子用因果丝线编织好的。
那些北镇抚司的谍子、镖局的各色人物,皆是如此。
就像台上的生旦净丑,被人操弄着因果,逐一唱罢登场。
只不过,徐琼难以理解,天运子草蛇灰线布这样一座局,就为对付聂人英?
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佛门的半张灵符?难不成是……”
聂人英低头注视着,散发金色佛光的三个大字。
心头一震,瞬间有所猜测:
“徐姑娘,若我没有想错,完整的应该是‘唵、嘛、呢、叭、咪、吽’!”
徐琼低头道:
“聂公子见多识广,不愧是刀王庄的少主。
灵符分为上下两份,合起来的确是‘唵、嘛、呢、叭、咪、吽’这六字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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